“那是我年轻的时候,约莫比你现在小一些,父母都去世了。”他开了头,像所有故事一样,得有个简短的叙述。我知道这一定是个悲剧,我耐心地听着。
“父母去世后,我照顾我弟弟上学。后来经过努力,家境还不错,弟弟在一家工厂上班,我开了一个照相馆。
“那时,我们住在小县城里。那年月,照相的人并不多,无聊时,我就下乡去拍照,用我的眼光去看世界!”
我能理解,我报之以微笑。老人与有年轻的时候。
“一次,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的景色迷住了我。那里有一个湖,四面环山,远离村庄,真是一个理想的地方。湖水清澈,碧波荡漾,我欣喜若狂。当时,我迫不及待地架好我的相机,我要拍下那绿色的湖!可是当调好焦距,准备按快门的时候,我看见从湖边沙滩上走来了两个姑娘……”
他突然不讲了,两眼盯着我。我看出他的激动与不安。
“是两个姑娘!两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们穿着青紫色的内衣,远远望去,裸露着丰满的身材,像天使般地走过来,飘入我的镜头。
“我从来没有见到那么漂亮的姑娘……我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走出来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不容我细想,我激动地连连按下快门,趁她们还未注意,就赶紧收拾好东西,悄悄地溜了。”
胆小鬼!我心里在笑。没想到这老家伙也曾有偷拍的恶习。
“回家后,我一个人躲进暗室,调好药液,取下那些胶卷放进水盆里定影显影,想趁早看看她们漂亮的模样。
“可是它们刚放进水盆里就找不着了,我十分惊奇!
“打开红光灯,我再仔细看看,我发现那些底片像小鱼一样在水里上下翻腾,时而沉下水底,时而浮出水面,像隔一会儿就要呼吸似的。
“最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抓住它们,赶快去洗成照片……
”当看到渐渐清晰的照片时,我呆了……”
“她们真的那么漂亮吗?”我急切地问。
“不!”他几乎叫了起来。
他从墙角里站起身来,非常不安地面对着我。
“什么都没有,相纸上什么都没有,除了两个黑团团!”他举起手,伸到我面前,夸张地比画着。
我摇摇头:“怎么没照上呢?”
我怀疑他的照相水平,很是遗憾。
“不,照上了。当时我怀疑冲洗坏了,后来又连洗了几张,可相纸上始终是两个黑团团!”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
此时,我感觉他说的是真的,顿时有股凉气正向脑门冲撞。
“当时,我怎么也不相信,再仔细地看底片,我真地吃了一惊,那上面分明是两个白圈圈!
“我不敢告诉别人,包括我的弟弟。可是后来还是被别人知道了。”
“谁?”我忙问,害怕他遗漏了细节。
“就是那个算命先生,我们叫他‘刘半仙’,在乡里给人看风水,也给人看相。当初,可我不相信他那一套。
“那天,他不知怎么的突然跑进我的照相馆,东瞄瞄西瞅瞅,像找什么东西似的,神色很是慌张。我问他什么事儿,他看了我几眼,十分严肃地说:‘小伙子,你被鬼迷住了!’我没理他,只当他瞎说。可后来,他突然从抽屉里翻出那几张底片,大吼一声:‘原来你们躲到这儿来了,找得我好辛苦!’我很吃惊,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生气地说:‘小伙子,你闯祸了,你看看,这两个圆圆的就是老鳖湖里的两个鳖精啊!她们到处迷人,这次迷上你了,你要大祸临头了!’”
“什么?鳖精?真有这么回事吗?”我脑门上汗涔涔的。
“我怎么也不相信‘刘半仙’的话。后来,根据他的描述,我才发现他所说的那个湖的情景和我去的地方一模一样,又想起当时在湖边的一幕,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我请‘刘半仙’帮忙给解解,他满口答应。他用一束画有八卦图案的条幅裹住那几张底片和照片走了。他说作完法术后就投进老鳖湖。
“以后的日子,我整日魂不守舍,总担心有什么事发生。果然,不多久,传来消息,说老鳖湖里死了两只鳖,每只足足有二十多斤!
“我吓坏了,从那以后,我不敢一个人在家呆了。
“更可怕的是,没过多久,那个‘刘半仙’就死了。听说他死前家里经常被闹翻了天,夜里常听见床下有东西在嚎哭。他几次莫名其妙地从家里冲出来,径直地跳进门前的池塘里,前几次侥幸被人救起,但最后一次还是淹死了。死时,脖子上尽是爪子印……”
从他那颤抖的喉咙里,我听到的是恐惧。我也感到了恐惧,觉得从脚底到头发根都“滋滋”地冒凉气。
“以后,我不敢再照相了。我怕,我常常做噩梦。我整天都给别人讲那故事。渐渐地,他们都说我疯了。
“我弟弟卖掉了我的照相馆,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后来又把我送到这儿了。
“我长期租了这间房。一个人过,很好,很好……”
他重复了好一会儿,又重新蹲到墙角里去了,像以前的样子,抽着烟。
“很好!”当我从他的屋子逃出来的时候,他还在背后说着,阴森森的。
经过幽暗的走廊,隔壁很难照面的SP女正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咧着大嘴冲着我笑。
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鬼!
我惊恐地跑回小屋,赶忙把那些偷拍的还未冲洗的胶卷投入炉火中。
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中,我仿佛看见许多魅影在翻腾在狂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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