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鸭
文/南山乔松
前言：记得以前在杭州工作吃杭城名菜老鸭煲时就时常想起家乡的土鸡土鸭。今年2019在徐州过年，终于弄着了3只真正乡下散养的土鸡，城市里弄着这个不容易呀！这又一次使我想起小时候养鸡养鸭的日子。那绝对是土鸡土鸭！
1，
父亲干农活缺少力气，所以他充分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什么都会！上山张弓放炮打野兽，下田装泥鳅与鳝鱼，河里网鱼捞虾，养猪娘(即母猪)卖小猪，现在又养土鸡土鸭。
婺源是茶乡，茶林适合散养规模小的鸡。但是当年养鸭规模还是不小的，有150多只。婺源是水乡，况且我们沙城李村前有两条河，养鸭自然就是天然之作。
我们村里德源哩家养的鸭子最多，可能有200只左右，经常看见细哩在河里放鸭喂食等，觉得挺好玩。还有灶荣哩也养100只左右，每天傍晚他赶着鸭子从村中穿行，鸭子走路一摇一晃如企鹅，很可爱！众多鸭子一起摇摆就如部队行军一样，也挺好玩。
哪里想到我家也会养鸭，我也会放鸭。
当正式放鸭时，我发现名堂经(即名堂)还不少呢。
2，
首先，鸭子为什么要”放”？现在人冠冕堂皇的回答是：鸭子要出去运动运动瘦身，否则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满身肥肉不好吃。
其实当时不是这个原因。鸭子喜欢吃谷(稻谷,不吃米也不吃饭,它们需要谷来摩擦消化食物)，那时家里刚刚解决温饱，天天给鸭子吃谷哪里吃得消！所以要放到河里，让它们多吃点水草、螺丝、小虫子、鱼苗、小虾…荤素搭配，少吃点家里的谷。
至于让鸭子运动运动是顺带的。不像现在的鸡鸭鱼、猪牛羊，主人禁止它们运动，只让它们吃与睡，还喂避孕药和激素，3-4个月就膘肥体壮地出栏。而实质上它们站都站不稳。
即使是放养，午后和傍晚还要给鸭子喂食两次谷子。
看着那么多谷子被鸭子们瞬间吃个精光，真心疼谷啊！
3，
喂食鸭子时就要叫唤聚拢鸭子。
家里剩饭喂鸡时，一般呼唤鸡的声音是“嘱~吧吧吧，嘱~吧吧吧”，然后鸡争先恐后地来了，公鸡更是显摆地飞着来，抢食。
那怎么呼唤鸭子呢？父亲教我了，是“喱(第二声)~喱喱喱(第三声)，喱~喱喱喱”的声音，这就像集结号，声音传去，四面八方的鸭子“嘎嘎”回应，扑棱棱~扑棱棱从水面上飞来抢食。
惊不惊奇，好不好玩！
狗能很快分辨主人的面貌，而且对主人极其忠诚。鸭子在这方面表现得也很不错，我只去了几次，还没有呼唤，鸭子一见到我就“噶噶”叫个不停来讨好。
这方面就差的是鸡，鸡就是鸡，随便什么人把它们关几天并且喂食，鸡就乐不思蜀忘了初心了，真是喂不熟的鸡！
我村前的河-河面太宽，还有个洲，地形极其复杂。这样复杂的地形为鸭子寻找各种野食提供了方便，但是也有坏处，总有贪玩的鸭子离开大部队钻到这些河河汊汊岔岔里去了，傍晚不知归家，还不好寻到。
所以当发现少了鸭子时，我们就要去寻这些喜欢打野的鸭子。这时，我和父亲分头去寻，喱~喱喱喱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响彻河谷。好在一顿忙碌的寻找之后会找回。
只有一次，5-6个鸭子天黑了实在寻不见这几个游魂，只好作罢让它们外面过夜。奇怪，第二天一数，它们归队了。吓人一跳！对于物质不丰富的当年，几只鸭子也是一笔小资产呢。
4，
放鸭的基本动作是赶鸭。
赶鸭使用一种特制的竹竿，很长。这也是就地取材。婺源满山是竹子，找几根特别长的砍来，把枝桠编成辫子一样绕在竹竿上，就是一等一的赶鸭竹竿了。
赶鸭最好是两人，前边一个人用长竹竿把握方向。如果带路的几只鸭子被旁边好奇的东西吸引走，只要轻轻用竹竿一拨，它们就乖乖地按你指定的方向前进了。
前边带路的几只鸭子最关键，后面的都是跟屁虫。这与人的从众心理是一样一样滴，搞定关键人物就行。
鸭子队伍最后面跟一个人，看看有没有鸭子掉队。红军长征时，总有逃兵和掉队的，要注意给他们提供帮助。
如果只有一个人赶鸭，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吗？两者相较取其轻！前面带路的赶鸭人不能缺，只好忍痛省去后面那人。
5，
放鸭最关键的是数鸭。
鸭子在行进时是没有规则的像胖将军一样大摇大摆地走的，要把它们数出准确数字是个不容易的事。
不知父亲平时有没有数，如果数了是怎么数的。估计只能数个大概数字。因为倘若要数出准确数字，这对于我来说是很难的，何况只能认识几个斗大字的父亲。
我们村里有排岭，鸭子在上岭时，队伍被挤得很窄。我就是趁机在这个地方数数。
1个2个一起数是来不及的，起码是4-5个一起数，5，10，15，20…不是在夜总会里喝酒时猜手指头。数数时面临很多意外情况，比如要注意凭力气从后面一下挤到前面的鸭子，要注意突然来了几匹牛把鸭子队伍搞乱了，还要注意更小的小朋友好奇来抄鸭(与鸭子闹着玩的意思)…都容易让人重复数或少数。
所以要练好抗干扰能力。
我一个人刚开始放这一群鸭时，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不过，什么事都是锻炼出来的。
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慢慢我就轻车熟路应付自如了。
6，
我们不喂鸭子避孕药，我们还指望着鸭子下蛋卖钱呢。
我对农民是很尊敬的，因为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这不，父亲又教我分辨公鸭与母鸭。公鸭个子相对较小，尤其胸部小；而母鸭相对个大，胸部更大，如孕妇走路摇摆得厉害。
一群鸭里，总有少数公鸭，不到十分之一。它们光吃光玩不下蛋，但是又不能少。没有它们哪里来的母鸭的蛋(蛋的前身就是受精卵)！据说公鸭的丁丁相对来说比例是最大的，不是据说是真的，所以说男的就叫做鸭。这最后一句一般人可以略过。
在春夏，鸭子下蛋了。早上，鸭子放出笼后，笼里留下一片片一个个的蛋，真是令人兴奋！有农民辛苦劳动后的丰收感和成就感。
这段时间，母鸭天天都会下1个蛋。鸭子总数﹣蛋的数量=公鸭数量。还有更令人惊喜的呢，有些鸭子一天还可以生2个蛋。但是1个蛋在笼里了，另一个生在哪呢？
放鸭间隙，我就去找漏网的蛋。有时看见水里白白的一个小圆，游过去钻下水摸起，是蛋！有时是以假乱真的白色的圆石子。时间一长，水里那些以假乱真的白圆石我都知道它们位置了。
水里蛋蛋是鸭子下的急蛋，正常情况下，谁喜欢下蛋时有人打扰！这是隐私好吧，不喜欢被窥探。所以我在想，河边的草丛里更适合鸭子下蛋，肯定有蛋。
于是我继续去找蛋。翻遍了河边所有的草丛(万幸没有翻出毒蛇)，我终于在一片深深的茂密的草丛中间找到一个草窠，草被压倒了，一看就是好多鸭子躺过，里面正躺着5-6个蛋。
这个地方从始至终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从此，这个草窠是我寻蛋的必到之处。每次均有大收获，多则8-9个，少则2-3个。即使我家后来不养鸭了，我还能在这里找到鸭蛋。
7，
鸭蛋多了，销路是个问题。
在鸭蛋多如牛毛的日子里，家里再没有菜也会有盘辣椒炒蛋。
我们村不大就有三家养鸭的，别的大村也许更多，在人们物质生活水平还不怎么高打工还没有流行的时代，鸭蛋好下不好卖。
邻居观培哩挑一担鸭蛋下县卖。父亲给了他最大优惠，蛋碎了算我们的，卖不完的算我们的，他只管挑担去卖赚差价，多的时候能赚个7-8块钱(相当于现在1000元)。收入还是不错的，但是挑一个重担来回要走50多里山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经常来买蛋的县城里人也是有限的，所以卖了几天后，销量下降，观培也没有积极性了。
父亲想过做成皮蛋，一，可以增加贮藏时间，二，皮蛋当时是个时新玩意。为此他还特意请了师傅来家里指导做皮蛋工艺。技术可以，皮蛋很成功，但是销量还是不好。
为此，我们的餐桌上又多了一样菜-皮蛋。
刚开始，看着像鸡屎一样黑黑的稀稀的皮蛋，我怎么也不敢吃。父亲说，好吃的，大胆吃嘛。我就试着吃了点，味道不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搞得我现在还喜欢吃皮蛋。
8，
养的土鸡因为规模不大，后来就自己吃的吃，送人的送人，后来就不养了。
养鸭父亲养得还不错，就是鸭蛋销路不好，换不来钱。后来我上初中了没有很多时间帮忙，他一个人很吃力来不及。两者作用下，慢慢也就不养了。
土鸡土鸭不养了，父亲并没有闲下来，他开始专心于张弓打野兔，装泥鳅与鳝鱼了。物以稀为贵，这个量少很紧俏。当然，泥鳅与鳝鱼是”野”的不吃避孕药那种。
父亲为了家里生活一直没有停止”折腾”，有些人为了生活就已经拼尽了全力，父亲就属于这种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