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惠晓红 | 来源:发表于2020-07-05 14:31 被阅读0次

    “娘”这个字的注解,首先是母亲的意思,其次是后辈对已婚女子的称谓,我这且把娘,当做一个人的名字和几个儿女的母亲。娘殁了,享年89岁,走的那天,乌云低空,阴雨斜飞,是她老人家生日的前一日,新麦还未开镰,她把自己的阳寿,定格在了庚子年的后四月十三。

    娘共养育过五个儿女,三男两女,四个亲生,一个抱养,亲生者有一男孩早在幼年时因病已夭折,娘不幸,儿女皆成家后,花甲年纪的她又痛失丈夫。守寡三十年的她,在村里,未有一点绯闻,她乐善好施,为人善良,时常给左邻右舍帮忙,颇受村民敬重,在村里,人缘极佳,口碑极好,十分受人敬爱。

    娘不是完人,在世一遭,她魂归黄土多日后,我仅凭听闻写下这些,并不是妄议她,背着她说她的坏话,闲嚼事非。

    娘的离世,是因为再次摔伤。两个已为人婆的女儿,从各自的夫家来到娘屋,日夜不离的守护在她的病榻前,给她喂饭吃药,梳头洗脚,翻身按摩,倒屎倒尿,说起娘离世前,有这么两个女儿懂事的女儿,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行孝与她,该说娘弥留之际,并没有多少遗憾。

    前几日,听人说起娘的往昔及娘摔伤时和病倒后,两个儿子的所作所为,令人非常气愤,娘临终前,她一生中万般疼爱的两个儿子,个个在外人面前,看似人模人样,村里的明眼人都知道,说到赡养娘,他们两兄弟难行人事,提起这茬,令多少村人咬牙切齿。

    娘离世的起因,并不是她年岁太大,身体机能出现问题,而是半年前的一次摔伤致娘一时昏迷,那次摔伤,娘的后脑勺上,磕了道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四溅。在众邻里的干预下,迫于无奈的两个儿子,才勉强把老人送到当地的卫生院,大夫清创缝合后,提议让娘住院接受抗菌消炎治疗,两个儿子你看我我看你,虎着脸,各自瞪着一对相似的胞亲眼,不说话。看着昏迷中脸色煞白的娘,无奈的大夫,只有给娘打了破伤风针,伤口做了包扎。村子到卫生院,来往不过七、八里路,约摸两个小时后,娘就被亲生的两个儿子拉回了村子。

    娘还在卫生院包扎时,她的两个儿子,已分别电话通知她的两个女儿到家伺候摔伤的娘,娘进家门后,两个女儿前后脚也赶到了。从此,娘一生两养的两个女儿,相互替换在娘的屋子,黑天白昼的守护在娘的病榻前,得空还得给弟媳一家人做饭。

    我初听这件事,想到娘卧床不起后,有两个女儿照顾衣食起居,还不算悲凉,至少两个女儿的尽心服侍和陪伴,使她满怀欣慰。

    娘走多日后,又听人说她是绝食而亡的,听后,我非常震惊,瞬间心里升起的是对娘的伤怀,还有老人撒手人寰之际下定决心的几份悲壮!

    不愁穿不缺衣,五谷丰登的和谐社会,娘躲过了来势汹汹的新冠疫情,却选择用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在儿女面前,在亲朋不断前来的探视中,缄默绝食,自耗体能,油枯而去。

    儿子媳妇日常也来探视,说是探视,照顾娘的事,从来都是手插袖筒,不入面盆。病榻上的娘,黑天白昼在两个女儿精心的照顾下,半个月后奇迹般的康复了,无需人搀扶,也能下地行走了,娘,要强,水火能自行解决时,就打发两个女儿各自回家。

    儿子媳妇和娘一个家住着,平日不太搭话,两个女儿回家后,他们进进出出,甚是冷漠,从不问候,娘老了,最怕孤单,不喜寂寞,每日上午吃过自己做的饭食,就外出串门,疫情后,又相继跌了两次,还好,人未摔伤。不想刚入公历五月,娘外出串门时再一次摔,这次娘摔的十分严重,昏迷在村子的路口,一个转乡卖菜的小伙发现了她,忙喊村里人,娘屋子对门的小媳妇下班路过,见地上躺着的人是娘,忙跑到娘屋,叫来了娘的两个儿子。

    在村邻帮助下,娘的小儿子把昏迷不醒的娘,抬回了她居住了七十多年的老屋,同时娘的两个儿子又打电话叫来了娘的两个女儿,姐俩这次来,伺候娘还如从前,黑天白昼,轮番倒班照顾娘的饮食起居。娘这次跌伤后,村里有位受过娘恩惠的中年男子,实在看不过这兄弟俩的做派,要给娘请大夫看病,被逼无奈下,娘的小儿子,在邻村请了个村医,村医只能是用血压计量量血压,用听诊器听听心脏,检查完毕,说娘的心脏,血压都很正常,大儿子听说此话,给小儿子说“这治的,还叫外活一百呀”。

    娘这次摔伤后,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多日来,娘看着两个行孝的女儿,各自放下家里的诸多事情,来照看她。清醒时,娘看着累的疲累不堪两个女儿,心疼呀,便想不再拖累多日侍候自己的两个女儿,娘一辈子都不糊涂,躺在炕上,心里盘算着,不能再这样耗下去,把女儿拖累到啥时候,她俩家里也是儿孙一大摊子。

    有天吃饭时,女儿给娘喂饭时,她便不肯张口,女儿一个劲的问,娘,你咋了?为啥要这样,她说“娃呀,我把你姊妹俩坑到啥时候去呀,吃了饭要拉,要尿,拉了,尿了,还要你俩收拾……”,从那天起,娘拒绝喝水进食,任凭谁来劝说。

    娘下葬的前夜,她的灵柩前的供桌上,摆放着她和丈夫的黑白照片,龟兹们吹吹打打,演奏出的音乐不知是喜还是悲,门前停着娘明日出行的人生末班车,车上绕满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彩灯,通、通、通的炮仗声阵阵响过,夜空升腾起一束又一束五彩缤纷的礼花,噗簌簌的只留下风中凌乱而飞散的烟尘。

    娘走了,苍穹悲泣,老天流泪,村里人常念,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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