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团圆

上个月鬼使神差把[人间·小团圆]又看了一遍。

这部片几年前上映时我是去电影院看的，当时看完的感觉就是迷茫和压抑，习惯了导演的尽皆癫狂（如[买凶拍人]）和幽默市井（如[志明与春娇]），我有点意外他拍出来这么一部迄今为止都和他所有其它作品气质截然不同的影片。再加上当时因为出演之一杜汶泽的不当言论遭致内地抵制，这部片子很快就随着在内地的惨淡票房惨淡收场了。

这部影片原名叫[香港仔]，它讲的就是一个普通香港家庭里的种种问题和困扰。鳏居的父亲（吴孟达）找了个舞厅歌女（吴家丽）而被儿子嫌弃。大女儿（杨千嬅）是个日复一日做着重复解说的导游，她因为小时候不懂事在家和弟弟脱衣玩亲亲被妈妈撞见后，就一直被妈妈当异类看待，这直到妈妈死后都是她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结；姐夫（曾志伟）是个医生，在诊所与小护士搞在一起，小护士还缠着要他圣诞节陪她出游；小儿子（古天乐）是个事业有为的咨询师，崇尚进取成功，心里却一直怀疑自己丑丑的女儿不是自己的种；媳妇（梁咏琪）是个过气的女明星，难得偶有片约却因要求潜规则而被她断然拒绝，而且她还一直不敢告诉老公自己整过容，丑丑的女儿其实就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影片为了戏剧化效果，还添加了一些魔幻的宿命色彩，说是这一家人祖上是渔民，因为捕捞鲸鱼亏了很多阴德，所以这辈子要这一家人来还。

2018年是个给人感觉不太好的年景，大到社会、经济、文化各方面的大环境，小到身边亲友的生老病死，感觉总有很多事在发生。有朋友跟我说她只要头疼就会很快发现哪里又地震了，我开玩笑说你就是活体地动仪。就在写文章这当口，山竹又不断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媲美灾难片的素材。事业上生活中，步入中产阶级的朋友们有他们的焦虑，步入中年的朋友们也开始了他们的中年危机感。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能不能变美好也不确定。

或许这一切不顺遂都是事实。一切所谓的玄学其实背后都有着一定的客观规律使然，只是这些客观规律反映出来有点太超自然，我们无法应用科学知识去解释和破解应对，这时候反倒不如红内裤一类的道具更能简单地在精神上给我们一种安慰和暗示。

在心气上，我认为最重要的变化，是我们开始认识到，或许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是做不到的，那么除了求生本能的焦虑，我们是不是能够尝试调节自己去看开一点？[香港仔]这部电影里反复出现一个节奏叫做呼吸：曾志伟给侄女看诊时要她呼气吸气，梁咏琪在遭遇中年危机和丈夫不信任时自己在游泳时的呼气吸气，影片结尾处有点魔幻色彩的市民拯救鲸鱼的场景，我们也感受到鲸鱼的呼气吸气。

呼气吸气就是活着的节奏。可能会有人觉得我的观点有点丧也不积极。不是的，再没有比活着，面对困难，接受现实，然后客观活着更积极的了。10岁的我们想要当科学家，20岁的我们想要改变世界，30岁的时候少数能改变世界的人正在改变着世界，但更多的人在被这个世界改变。这不是一种消极的犬儒主义，我更愿意将其理解为一种在经历着和经历过之后的通透。

什么叫丧？什么叫悲观？人生的终点就是死亡，这是不是说人生本身就是个大悲剧？有个名词叫做“向死而生”，你每活一天，也就死了一天。人本能会抗拒死亡，因为“死去元知万事空”，但如果能看透人是必然要死的，我们是不是反而能放下包袱，活出自己人生的精彩和快乐来？同样还有道家“福祸相依”的观点也是很有启示意义地，事情运道的好坏都是在相反相成的随时转换中，一时的顺遂不意味着一辈子的高枕无忧，一时的低谷也不代表没有苦尽甘来时来运转的一天。

所以我开始学着接受自己的平庸，开始学着积极去接受时运的不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不要再说“明天的自己会感谢今天的自己”这种中二的话因为实在也年纪不小了。说真的挺难的，因为丛林法则不太容忍这种看似犬儒的“苟活”，但我确实也见过身边一些物质上在“苟活”但精神上很幸福很快乐的例子。

稀里糊涂说了这么一堆，连个正常的逻辑顺序都没有，有很多想法想表达但感觉自己也没有表达清楚。我不想把它写成一篇充满回忆的悼文，因为“死者长已矣，他人亦已歌”，而生活仍要继续。我们仍然活着仍然在呼吸着的人，如果能获得一点什么提示感悟，或者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