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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祈求,自己与父母的永别来得更慢一些

我祈求,自己与父母的永别来得更慢一些

作者: 贺碧琼 | 来源:发表于2020-03-01 16:24 被阅读0次

    掐指算来,自春节前回父母这到今天已有四十来天了,这是最近几年以来我带着儿子在父母身边待得最久的一个春节假期了。

    今天是3月1号了,我要带着儿子回株洲了,但我心里却一点没有即将归家的期待与欣喜,反倒因为要离开父亲母亲而感觉有些难过。

    在这个特殊的春节长假里,我偶尔会应堂妹之邀去她家打几圈输时居多的小麻将。天气晴好时独自去神山岭兜兜转转,享受那种呼吸自由空气的惬意。

    然而,我更多的时候是陪在父亲母亲身边跟他们随意地说些话,看看电视什么的。

    我知道,自己作为女儿能陪在父亲母亲身边,感受他们年老的气息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岁月终究是不饶人的啊。

    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坐在父母房间,我闻惯了他们提进房间的便桶的味道,还有父亲臭脚丫子的味道。我习惯了母亲看着看着电视就耷拉着脑袋打瞌睡的样子。

    母亲总是不会开那台上世纪九十年代生产的连接着现代网络的老式彩电,还一个劲地叨叨着是父亲弄坏遥控,或是将电视节目调乱了。很多时候,母亲就守着咿咿呀呀不听播放着的广告节目打瞌睡。

    我的母亲已经老到糊涂得看不懂电视,也不在乎看什么电视了。

    父母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吃的,喝的。墙角的塑料桶,角柜,床头柜总是能找到各种饮料,甜食,水果。一包饼干拆开吃了一半,一包豌豆拆开剩几颗,一个苹果切了剩半边,但母亲是绝对不会扔掉的。

    父亲母亲年纪大了,越少走出家门了,开始对时下外面的世界全然不知了,但他们也还是会有表达的欲望。父母总是会津津乐道于他们年轻时的那些陈年旧事,比如,他们在生产队劳动时被当干部的人欺负,再比如,那个时候大年三十都要靠我外公家周济几升大米。

    听着父亲母亲说着他们的往昔岁月,我偶尔会笑着搭几句话,大多时候却只是静静地听着,而不会像几年之前那样粗鲁地打断他们。

    父亲母亲在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我在经历了自己的人生之痛后,也越来越能理解一天比一天苍老的父亲母亲的孤独了。

    凭心说,兄嫂对父亲母亲都还算孝顺的。而我七十九岁的父亲,七十八岁的母亲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给我们兄妹添加格外的负担。

    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母亲操持老两口的饭菜。父亲嚼着母亲忘了加水的饭粒,吃着总是放了两回盐的菜,偶尔笑着埋怨母亲两句。从那饭桌上母亲因为老糊涂而做得很不成样的饭菜里,我懂得了什么是相濡以沫,什么是不离不弃。

    而我的父亲在他七十九岁的高龄,依然固执地拖着一条残腿,靠着自己简单的劳作,种点小菜蹒跚地拉到附近的集市上去卖。

    这个春节过后,在新冠肺炎疫情严重肆虐集市不准大规模开放的情形下,父亲也没有落下过一次附近缝一,四,七的农贸集市。

    在家的这段日子,我总是去到父亲的菜地,帮他在小溪里清洗付菜,跟他说说话。我跟在父亲身后,看着他挑着装上白菜苔,包菜,付菜的十几斤重的菜篮缓慢而吃力地走在路上的样子,心里会涌动着一些很复杂的情绪。

    偶尔地,哥嫂多少也会有些怨怪母亲的糊涂,怨怪父亲不听他们的劝一定要自己坚持种菜卖的活计。哥嫂们总说父亲生得贱,路都走不稳了,还要种菜卖。

    但我真的理解父亲母亲,理解母亲的糊涂,理解父亲风吹雨打中的卑微劳作对他自己而言的意义。

    人终归是活一种精神的,即使他再贫穷卑微,再苍老无力。

    父亲母亲在他们的风烛残年里还能力所能及地劳作,不依赖儿女,他们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还能时常绽放出朗朗的笑意。那是他们自己的福分,更是身为儿女的我们的福分。

    但时光终究留不住,它无法阻止父亲母亲的衰老,无法阻止他们最终的远离,就像总有一天,我们也终将离去,离开我们热爱的这个世界。

    今朝凌晨醒来,便再无眠,脑海中想着,今天我就要离开父亲母亲,回到自己家了。虽然我只与他们隔着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虽然我还可以回去看他们,但我却无法时时守在他们身边,陪父亲看看抗日剧,听母亲诉说着那些过去的事。

    世间有太多的离别,唯儿女与父母的离别是渐行渐远的,我记不清这话是谁说的了,但我分明已感觉到那种离别带给自己心中的苦涩与不舍了。

    我只祈求上天,让自己与父母的永别来得更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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