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青春不散场

二

当时年少春衫薄

（一）

---

说好青春不散场

2006年初秋！

我与倪白露考入乡镇中学，正式开始初中生涯，由于离家远，便选择住校，这让我们又是开心又很不习惯，幸福的是，终于自由喽，爹妈在也管不了。不习惯的则是，从前在家一个人惯了，如今人一多吵闹不停怎么不让人烦，果不其然，没到一星期，倪白露便与宿舍一姐们闹了别扭，起初，她们就是唇枪舌剑，夹枪带棒的你言我一语的打太极，很快言到极致反为怒，俩人便扭打在一起，最终结果是倪白露赢了，可从此粱子算是结下，不知这姐们使了甚么计，宿舍其它四人都占到她阵营去了，都拿我们当敌特分子，这样一来我和倪白露倒成了孤家寡人，白天还好，大伙都去上课，到了晚上，自习上完回到宿舍，熄灯后，几个人都睡不着，然后就是要么她们说话，要么我和倪白露说话，要么都集体沉默静静听隔壁宿舍嘻嘻哈哈，当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这样大概一个月，倪白露便受不住了，有天在食堂吃饭，她对我说道，晴芸，不行我们到镇上合租房子吧！我当然举双手赞成，接下来几天，我们利用放学时间，在学校附近租间也不太贵的房子，便大包小包的搬了过去，当时别提多兴奋了，为此我们还拿出仅有的零花钱出去吃了一顿，虽说在外面住早上要早起，但我们却乐的如此，于是每天早晨不是倪白露叫我，便是我唤她，我们一起起床，梳洗，一路小跑去学校，到晚上又打打闹闹回到房子，那种日子别提多开心啦！

我遇见杨菓是初二前半学期，那天中午秋高气爽，我正在教室里苦解数学题，倪白露跑进教室，兴奋道，晴芸，帅哥耶，快去看看吧！我抬头瞅她一眼，嘲笑道，甚么样的人，竟令你花痴的眼都绿了？倪白露拉起我，说道，哎呀，真正特别帅，去了你就知道啦！

还没等我开口，她拉着我便往门外跑，一出教室，远远便看见操场上围成一圈儿，男女同学正挥手呐喊，其气势想来都热闹非凡，忙左右摇摆挤进去，原来是初二（一二）班正在进行一场篮球友谊赛，其实我对篮球并不感冒，便马虎观望，随口道，白露姐，帅哥呢！倪白露正手拍的起劲，兴奋指道，那个……那个穿白衬衫的！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见那少年硕长的身体，精致的脸颊，一双眸子如星辰般深邃，当真叫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我承认自己一下子被他吸引，因而下半场，我极乎是盯着他看，直到比赛结束，倪白露用手在我眼前晃晃，嘻嘻道，怎样，晴芸，帅吧？

我应声道，是个大帅哥！倪白露感叹道，想来潘安也逊他三分吧！我问道，潘安又是谁？倪白露笑着摇头道，真正的没文化真可怕，潘安是西晋时的一位美男子，据说只要他一出门，全城的女子都跑去观看，不是献花，就是投果，然后他坐的马车里全都是好吃的东西，你说着气人不气人？我听的入迷，啧啧道，看来在古代当帅哥就是好，至少吃穿不愁啊！

当天晚上回到房子，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倪白露钻在被窝里露头看书呢，见我如此，伸腿踢我一脚，问道，咋了，羊角风又犯啦？我没好气道，别闹，烦着呢！倪白露笑道，怎么啦，是不是在想今天那位帅哥？我翻身坐起，摇头晃脑道，知我者倪白露是也！倪白露用手拍我一下，说道，是不是，晴芸，我打听清楚呢，他叫杨菓，是转校生，听说他原在县二中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咱们学校了！我惊呀道，白露姐，你不当特务真正屈才呀，情报很快嘛！倪白露沾沾自喜道，特务不敢当，但姐不是给你吹，放眼全校就没有姐不知道的事儿！我立刻竖起大拇指来一个你牛逼的手势，口中喃喃自语道，杨菓，杨过，神雕侠哎！倪白露问道，晴芸，姐问你，喜欢杨菓不？她这么一说，我瞬觉羞红脸颊，恼怒道，白露姐，你胡说啥呢！倪白露切声道，你这人就是太老实，喜欢一个人就去追嘛，有啥不好意思？我说道，要是让光头知道，非扒一层皮不可！倪白露嘴硬道，你怕他干嘛？言着“扑哧”一笑道，其实这一点，我还是挺欣赏冬瓜头，你瞧他就不怕！我一听也乐的人仰马翻道，就是，他这一点全班公认啊！

冬瓜大名李天乐，因其五大三粗，头又圆又肥，班里同学都起外号冬瓜，他从初一开始就喜欢倪白露，整日死乞白赖缠着倪白露，记得有一次，班主任光头下午发下作文本，让我们晚上写好，第二天早晨交上来，冬瓜回家后先把作文写出来了，然后没事干便想起倪白露，思虑之下觉得当面已经表达不出他对倪白露的倾慕之意，便决定要写一封情书来表达，马上兴奋的找一张信纸，便垫着还没翻页的作文本写起来，都说失恋的人都是诗人，那么思念的人也差不多，他那封情书写的是扬扬撒撒，一气呵成，当时可能太兴奋了吧，这货竟然没把情书拿出，而是一合作文本无意将情书夹在其中，第二天便交给班长，让其直直抱到光头班公室去了。

当时作文是星期三往下发，那天正好是光头的语文课，他抱着一沓作文本，面无表情迈上课堂，将作文本放在桌上，先是低头翻教材，翻着翻着便抬起头，右手一扶眼镜，呵呵一笑，他这一笑，我们全班心里都发了毛，心里都说，完喽，谁又要倒霉啦！

果然，他翻出冬瓜的作文本，一本正经笑道，今天我让大家欣赏一下，本班同学李天乐的佳作，他没写题目，我给起了叫《写给我最亲爱的姑娘倪白露》

此言一出，全班沸腾啊，都分成两波人，有瞅倪白露的，有瞧李天乐的，只是倪白露虽然惊讶，但却放的自然些，必竟这事与她何干啊，李天乐就不一样喽，那张胖脸是青一阵紫一阵，光头也不管他有多窘态，开口便声情并茂的阅读起来，他一边读一边还似诗人般偶尔微展双手，惹的全班同学哈哈大笑，当他读道，倪白露，我对你的爱，犹如……！便眉头紧皱半天，良久道，哦，是滔滔江水，滔字他不会写，用拼音代替了，还是挺有文化的，小学没有白念嘛？

他说完，唰将作文本摔在课桌上，铁青着脸道，李天乐，你以后走入社会别说我是你班主任，我嫌丢人！光头这个人，喜怒无常，他开起玩笑来能把人笑死，但恶毒起来也能让人恨死，接下来肯定是政治课喽，甚么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他在上面一个劲的骂，我们在底下吓的大气都不敢喘，最后处理结果是冬瓜叫家长，挨皮条，写检讨，件件不能少，这以后我们都以为他能安稳点，那知他照样骡子不死，毛病不改，对倪白露还是死缠烂打，而且还跟光头杠上了，经常趁背诵文章之际，偷走光头放在班公室门后的皮鞭，气的光头火冒三丈，却又不知是谁而无可奈何！

这会儿，倪白露心血来潮，说道，晴芸，要不你也写份情书，我帮你送给杨菓？我摇头摆手，一口否决道，姐，得了吧，他才来学校几天啊，我们又不认识！倪白露道，写了送给他，不就认识了吗？我呵呵笑道，姐，我说你真是饭饱了撑的，睡啦，睡啦，明还要早起呢！言着便侧身闭眼，准备睡觉，耳旁又听倪白露道，要不这样，姐好人做到底，情书我帮你写，然后在替你送好不？我被她缠的没办法，口中嚷嚷道，哎呀，姐，你烦不烦，随你成了吧！

当时我以为倪白露只是说说，也没当真，到第二天早操做完，课间休息，我们在楼道里闲聊，倪白露靠近我，偷偷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在我眼前晃晃，我好奇问道，啥好东西，我看看！倪白露神秘微笑道，情书啊！我一听，恍然大悟，低声惊讶道，倪白露，你疯啦，还真写了呀！倪白露道，是啊，姐向来说到做到，我一定要把你们撮合到一块呢！我脸颊瞬间羞红，恼羞成怒道，放屁，快给我！说着我伸手便抢！倪白露侧身躲过，嘻嘻道，晴芸，你别抢啊，姐这是为你好呢！说话间，她已往二班方向跑去，当时我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好呆呆趴在楼道栏上，怔怔望着清澈如蓝的天空，心中躁动如小鹿彭彭乱撞！

趴着一会，见倪白露仍未从二班教室出来，便暗自浅笑懒懒迈入教室，坐在桌位上翻书默念文言文，过一会铃声响起，众同学纷纷回到教室，唯有倪白露还未出现，她是最后一个冲进教室，在跑过走廊时一直冲我笑，我也懒得搭理她，假装看黑板，咬牙把她恨得直痒痒，内心百般都不是滋味！

于是整节英语课，我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心里总想着情书的事，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正打算问她又不知如何开口，便见倪白露贱嘻嘻走过来，说道，晴芸，杨菓接情书啦！我哦声道，那又怎样？倪白露瞪眼道，他……他接了就证明你们有希望呀！我说道，有屁希望呢，倪白露，你写的情书你们认识去别扯上我，姐还想好好学呢！倪白露怒道，晴芸，不带你这样的，姐为了你可是脸都不要了！我也怼道，谁让你去的，与我何干啊！

我那时胆子特别小，别说给男生写情书，便是说句话都脸红的吞吞吐吐，自然认为倪白露在丢我的脸，为此我还和倪白露闹了几天别扭，如此大概又过了一星期，有天下午体育课，我正与同桌江小曼在打乒乓球，倪白露带着一男生远远朝我挥手，我正纳闷是谁呢，他们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倪白露指着男生说道，晴芸，他是杨菓，你们认识一下啊！我当时一怔，不知为何我初见杨菓竟慌了神，身体内软的似乎灵魂漂浮不定，想好的所有问候在那一刻却一句都没说出来，最后还是杨菓点头微笑道，你好，玉晴芸，很高兴认识你！

就这样，我和杨菓因为倪白露的一封情书而相识，于是那节体育课便成了我们四人的乒乓球比赛。几局下来，我发现杨菓球技超好，便顿时在心中对他生出几万个羡慕的同时，也就不自住生出几万个自卑来，觉得他那么优秀，我配喜欢他啊，又见倪白露与江小曼都嚷着让杨菓教技巧，如此倒自个儿显得多余起来，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胡思乱想呢，倪白露说道，晴芸，嘛呢，要不你和杨菓打三局？我摆手扭捏道，我……我不行啊！江小曼走到我面前，把球拍塞给我，推我一把，笑道，你紧张啥，不过是玩的，又不让你拿奖状，重在参与嘛！

我勉为其难拿着球拍来到岸旁，见对面杨菓脱下校服，围系腰间，露出白色贴身短袖，更显他挺拔身形，英俊的轮廓上嘴角微微上仰，略显孤傲又浅露笑容，令我心头一荡，这时杨菓右手拿球拍，左手捏球，说道，晴芸，接住啦！便稳稳将球打过来，若是他一直这么柔柔打，我们打上一下午都不成问题，但杨菓绝不会给我一丝机会，反复往来不过三击，他右手一翻，一击盖球，又快又狠，饶是我在眼疾手快也接不住，便败了一局，然后突觉特别丢面儿，在说甚么都不打了，硬要把球拍给倪白露，那知道倪白露死活又不接，正闹着呢，远处下课铃声骤响，这不是天助我也，这样一来我们便收拾东西，离开操场，往教学楼方向缓缓行走，一路上杨菓问我说道，晴芸，你常打乒乓球？我笑道，也没有，就是有时候玩玩！杨菓哦声道，要是你乐意，我以后教你打吧！我点点头，轻声道，好啊，那就说定了！

彼时午后阳光好暖，可若有风吹来便有丝丝凉意，必竟已到深秋，那校园枫叶绿柳也生出黄意，要是远远看去真是美不胜收，倪白露和江小曼在后面嘻嘻哈哈，我和杨菓在前面走着，这当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相信杨菓也是同样的感受，这也不难理解，必竟才刚刚认识，那有那么多的话，最终还是杨菓开了口道，晴芸，我先上课去了，我们有时间聊！我点额看他迈上楼梯，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那时的我怎会想到，这个人会在以后悄悄闯入我的人生，这一闯便是整整一个青春！

那天放学，我独自出校门快步行走，后面倪白露气喘吁吁追上来，说道，玉晴芸，至于吗，还生气呀！我瞅她一眼，说道，没有呀，我那敢生倪大小姐的气！倪白露陪笑道，行啦，我还不了解你，总是有贼心没贼胆，怕光头知道骂你，可如今事情也没想的那么遭，而且你和杨菓也认识了，这样不好吗？她这么一说，我便在不好意思生气，便笑道，也是昂，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倪白露嘴角上扬道，那是当然，你可知我费了多大劲才认识杨菓的！我啧啧赞道，姐，还是你厉害！

倪白露道，你别总口头夸奖啊，怎么也得来点实际的吧！我切声道，怎么合着你还让我请客不成？倪白露假装惊讶，说道，晴芸，你怎么会有这想法，我倪白露是沾便宜的人，真是的！我哈哈道，呦呦，在别装，瞧把自个说的像三好学生似的！倪白露笑道，要不怎么说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我在你面前装个纯都原形毕露呢！

我哼哼道，你知道就好，走吧，看在你为姐们这么卖力的份上，今儿我请你吃烧烤怎样？倪白露听了，跳起来兴奋道，晴芸，真的吗？我说道，真正是山里来的，吃个烧烤至于这样？倪白露道，你不知道，我这周生活费早完了，这都几天没沾肉味喽！我叹口气，无奈道，好吧，又进网吧啦！倪白露悄声嘻笑道，也就那么一两次！

于是我们边走边聊，在学校旁的烧烤摊前，选了几样小菜，等烧烤老板烤好，便装在袋子里，一人拿一根，吃着笑着聊着，最后满嘴都是油，辣的呲牙咧嘴，却开心的好不欢乐！

这以后在校园里，我经常会见到杨菓，闲时若是他打篮球，我必去呐喊助威，上课时，若是两个班都背诵英语单词，我们便偷偷躲在大树背后，聊天吹牛，那些日子天空很蓝，青春正好，我们无忧无虑，令人难以忘怀！

后来我想，假如没有程彩衣，或许杨菓会喜欢我吧，可人生没有假如，事实无可选择，我发现杨菓和程彩衣走的亲近，已经是初二下半期开学的时候，由于一个寒假未见杨菓，有天早上，我便趁下课去二班找杨菓，当我冲进教室却见杨菓正在坐位上认真听旁边一位女生讲解甚么，其实这也没怎么，可我内心深处就如针扎般刺痛，这女生是二班班花，全校公认的美女程彩衣，我和程彩衣素无来往，只知她学习好，为人冷若冰霜，平时清高的很，喜欢她的人海了去，可人家就似一碉堡，任凭多少人前赴后继都从来不为所动！

其实我一进教室就后悔了，正与转身离开，杨菓抬头见我，问道，晴芸，你怎么来了？我细若蚊声，说道，我没事来看看你，你最近好没？杨菓点头道，也好呢，晴芸不行你先坐会，我让彩衣帮我把这道题讲完！我哦声道，行呢！

接下来，他们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讲的那叫一火热，可能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似乎他们说甚么话，我都觉得是在调情，便越想越痛，越痛越委屈，感觉全世界都和我过不去，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讲甚么，反正我起身便跑，可能这就是冲动吧，从来年少心思多古怪，怪的经不起一丝委屈，怪的能把从来没有的事在心里渲染的天崩地裂，还以后自己没有错，青春一往如此，无人例外！

于是早上几节课，我都是马马虎虎，心不在焉，直到中午放学，我还趴在课桌上伤心，江小曼早察觉我不对劲，摇晃我问道，晴芸，谁惹你啦？我嘟囔道，没人惹我，就是心情不好！说着倪白露也走过来，神密嘻嘻道，你该不会是来那几天啦？她一说，我脸唰一下羞红，道，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倪白露道，那还有啥不开心的事能大过吃饭，走，晴芸，吃饭重要！言着便向江小曼挤眼色，江小曼点头道，就是，就是！然后两人便左右夹着呢胳膊，把我硬生生拉出教室！

我当时又气又好笑，百般不愿意又莫名生出感动，感觉我有这么好的姐们这辈子赚了，想着心情就好多了，开心道，两位姐姐，咱们今吃啥饭？倪白露见面露欢喜，啧啧道，瞧瞧，她这张脸真正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愁云密布要死要活。现在又似吃了蜜蜂屎晴空万里了！我假装生气道，有吗？我何时伤心难过了，姐开心着呢？

江小曼直勾勾瞅我，说道，既然这么开心，就说说一大早跑到二班干么去了？我被她一问，便吞吞吐吐道，玩去了啊！江小曼切声道，吹，你在吹，二班你不就认识杨菓，还有谁？我知道瞒不住，在不说就没意思，便叹口气道，我是去找杨菓来着，可一进去就看见他和程彩衣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哦”我这么一说，她们都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倪白露道，我以为多大的事，放心，下午我替你问问杨菓去？我一口否决道，姐，算了吧，你不累我都累，以后谁都别在我面前提杨菓，我也不会在见他了！

我说的很决绝，似乎在决定一件大事一样，大约十六七岁的感情都是这样，带着卑微，有着自尊，一旦心里尊严受到伤害便会选择义无反顾的离开，没有理由，我当时是真想好不见杨菓，可偏偏一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因杨菓而引起，却改变了我们好多，也包括一些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