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如风

爱已如风

昨夜长风已去，爱已如风飘摇。

1.危机

五年前，2012年的夏天，正是如风心情最落魄的时候。

那时候的如风，万念俱灭，已经有几天吃不下饭了。每天仅仅靠着一桶矿泉水维持体力。无数个夜晚，如风眼睛干瞪着熬到天亮，脑海里不断的回忆，往昔和长风在一起的一幕幕。

彻夜难眠的日子里，唯有一行行QQ说说，记录着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如风知道这次长风是真的回不来了。第一时间看到长风的QQ更新，从他不小心上传的一篇对话记录里，她知道他爱上了别人。尽管后来长风气急败坏的让她删除了转载的那篇日志。

但是，字里行间，长风对另一个女人的甜言蜜语，刺痛着如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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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工作

北方六七月的天气，太阳炙烤着大地，一阵阵热浪随风在马路上翻滚着。十字路口，停满一辆辆等红灯的车辆和撑伞的人群。

不管怎样，工作还是要做，如风依然按时去上班打卡。走进商场的入口，一阵阵热乎乎的湿气铺面而来，这几天下大雨，雨水倒灌，这是一家位于地下的大型购物中心。尽管保洁不停的在打扫积水，但是闷热的天气，糟杂的人群，地下商场通风差的弊端，依然使得商场的空气糟糕。

因为心事重重，加上几天没有吃东西，如风有点精神恍惚，工作效率明显下降。没有工作计划，没有执行预案，没有任何想法和创意，经常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

如风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掏空了。自己就像一个纸片人，没有依托，没有思想，没有喜怒哀乐。满脑子都是那一句句锥心的QQ对话。可惜那些关于下辈子的誓言不是对自己说的。

如果有下辈子，如风宁愿不再遇到他，遇到那个让自己爱了二十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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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遇

二十年前，临近暑假，如风决定利用假期勤工俭学。一来是想早点接触社会，体味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二来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毕竟，几年的大学生活，如风由于性格内向，过的几乎都是啃书的日子，平时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教室，很少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

这次，如风在新城的商业街上找到一家百货批发部，透过这个窗口，如风能接触到最接地气的市井百态。

工作两天之后，如风就遇到一个清秀瘦小的小男孩长风。说是小男孩，因为长风是江南人，跟北方这些粗狂豪放的男生比起来，长风言行举止更像小姑娘。

长风的腰很细，长风的五官清秀，长风喜欢用手帕擦鼻涕，长风笑的时候很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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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长风18岁，个子还没长起来。如风22岁，已经是懂得为父母分忧的女孩了。

长风说他老家特别穷，父母在大山里种田为生，还没有高中毕业，长风就因为贫困辍学了。

如风不由得同情起面前这个小男孩，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出门打工。想起自己的同学，哪一个不是在父母面前宠溺有加？

如风不禁想起自己班上的那些男生，他们只知道花着父母的钱，说他们每天醉生梦死，一点都不为过。喝酒喝到不省人事、打牌打到半夜三更，周末喜欢的女生跳舞到散场，然后包夜场看录像到天明。

长风对这些大学生活感到很陌生，那种日子离他太遥远了。他能面对的只有繁重的体力劳动，每天在批发部里迎来送往，一直工作到深夜打烊。

批发部有两个店，如风就在新城的店，长风有时在新区的店，有时又会到新城的店帮忙。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去老城的大型批发市场拉货。

那时候拉货多数都是人力三轮车。

早上长风踩三轮车出去，装满一车啤酒，硬是靠脚力，经过东环，再经过老城区，把一三轮车的啤酒运到新城，或者新区。有时候遇到长长的上坡路，会有好心的学生，从后面帮他推上去。只有那个时候，长风心里是暖的。

有时候中午过了饭点，老板和其他的伙计们都吃过了，长风还没有回来。如风心里过意不去，会在吃饭时候，单独把长风的饭菜留出来。

长风说他每次回来都是吃大家剩的饭菜，在这个人潮拥挤的城市，没有人会去关心他，也没有人会去感知他的痛苦和挣扎。

如风就像在这个糟杂的人世间，突然间多了一个亲人，一个小弟弟，不由自主的去关心长风的冷暖。

长风的世界，如风不懂。只能从长风的言谈里想象，想象江南的老房子，房山屋后的竹林，还有香气袭人的黄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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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爱

每天下班都是晚上九点半了，北方的夏夜，路上行人依旧很多。

长风依然不放心让如风一个人骑车回去。长风踩着单车从新区赶来，需要半个小时，每天长风帮着如风搬重货，收拾东西打烊。然后陪着如风一起踩车把她送回宿舍。

那段日子是美好的。两个人经常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学校门口。

有一次，如风邀请长风到校园里看看，如风给长风指自己上课的教学楼。如风会告诉他自己以前闷着头编程的日子，为了验证一个程序，一坐就是一上午的执拗。

长风静静的听，尽管这样的校园生活，此生或许不再拥有。

甚至，如风会讲到自己的情感，自己的室友，还有喜欢自己的那个男生，三个人之间的纠结。

长风只是静静的听。突然会冒出一句，他很优秀吗？

如风觉得长风真像是自己的弟弟，开始心疼感情世界里，一直想要成全别人，委屈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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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依然是长风送如风回学校，半路上，长风骑车拐到经过火车隧道口，拉着如风上了天桥。长风默默的坐着，遥望星空，坐了很久。

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终于，长风艰难的说出一句话。

开什么玩笑？我比你大哎！如风不可思议。小破孩儿！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拿着手帕擦鼻涕的小男生？

在那个年代，姐弟恋？没听过。

如风从来没有想过会找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男生。女生都喜欢找个比自己大一点的男生。如风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真的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长风摸出一根烟，噙到嘴里，很冷静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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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别

从第一次相识，相爱，到火车站送别，仅仅不到一个月时间。

快开学了，长风劝如风辞掉工作，回到学校好好继续学业。与此同时，长风也决定回老家创业，为了两个人的将来，他不想在这座城市，靠打工浪费时光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如风深深爱上了长风。长风的少年老成，长风的聪明睿智。都说穷人家的的孩子早当家，长风早早的就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那个江南水乡的长风，那个竹林深处的长风。

火车就要开了，如风匆匆赶来，夜色下的如风，眼神竟是如此的纯净。

长风拥着如风的肩膀，难舍难分。长风的一曲《五羊城下》主题曲，唱的如风肝肠寸断，如风至今还记得那荡气回肠的曲风:

别离难相逢，离别愁，

沥沥细雨岁月匆匆，

剪不断的情丝，汇成一条河，

万缕千丝泪常流，

一次次离别，

一声声呼唤，

一回回苦守，

一双双泪眼，

悠悠岁月真情在，

只盼化雨春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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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等待

毕业四年了，如风在家乡一家大公司工作也有四年了。每天看到的是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身职业装的女人。

这四年里，如风的朋友们陆陆续续谈起了恋爱，看着下班的路上，一双双，一对对，如风的思念更加迫切。

长风回去学医了，是跟着乡下一个老中医当学徒。

如风不懂医学，于是拖一个学医的女友，去书店给长风挑选医学类的书籍。她知道，长风舍不得买。从来信的字里行间，如风知道他学习的艰难。

由于家境贫穷，父母考一亩三分地，不能按时交起学费，老师对长风不算很上心。

为了节省时间，长风往往一个月才回家一趟，只住一晚，背上当月的口粮，第二天一早便赶回老师家里。

为了节省四元钱，长风回家从来不坐班车，往往步行三四个小时回家。

如风无法体会那是怎样的一个生存环境，长风又是在这种环境下，怎样的隐忍着。

每个月如风都会写封信，把工作中的喜怒哀乐，同事间的逸闻趣事说给长风听，顺便夹上一张办公室的照片，或者周末去公园的照片，邮寄过去。

由于偏远山区，只有赶集的时候才会去街上取信，长风收到信往往都在十天之后。

长风每个月也会按时回信，诉说自己想念，诉说学习生活的种种。过几个月，就特意去相馆照一张近照给如风，以解相思之苦。

这样一封信打个来回，往往一个月。

每次办公室的友友们拿到如风的信，都会大声叫着，跳着，欢笑着，一定是要为难一下如风，才会让如风迫不及待的抢到信。

很多时候，如风舍不得就那么快看信，只是应大家的要求，把长风的照片取出来，让大家争着传来传去。

看长风的信，是最好的精神食粮。如风会在夜深人静，处理好所有的事，然后如获至宝般的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的看，细细的体味字里行间隐藏的情绪。

7.相见

直到第三年春节，如风在单位请了假，和父母达成和解，答应父母此去看长风一眼，回来便听从父母的安排去相亲。

那年，如风已经26了，很多同学都已找到男友，或者嫁人。

99年的春节，对如风来说是如此的记忆犹新。

南方的冬天，树木依然那么青翠，天气虽然寒冷，但是雨后的小镇，一团团湿气铺面而来。

如风就是在一间破旧的药铺，看到朝思暮想的长风。

几年不见，长风长高了，长壮了，再也不是那个用手帕擦鼻涕的小破孩儿了。

如今的长风，看起来更是英俊挺拔。

尤其长风抓中药的样子，是那么认真，那么帅气。一手拿着老师开的药方，一手拖着秤杆，一味一味细细分拣，认真核对。

老师自然知道如风的身份。对于长风的老师，如风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长风嘴里的无比羡慕的这个药铺，如风并不以为然。

或许看惯了明亮的诊室，铝合金的玻璃柜台，整齐的中药药柜，干爽的中药饮片。看到眼前破败不堪的墙壁和房顶，看到那些像风化了的粉渣样的药材，如风不会随便去崇拜一个这样的师傅。

如风很客气的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点点点，彬彬有礼，却保持距离。

对于怠慢过长风的老师，如风是记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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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幸福瞬间

那个春节，因为如风的到来，长风特意跟老师请了一个月的假，陪如风在乡下老家过年。

夜里，耳边传来阵阵的波涛声，四周一片漆黑，如风此时感觉自己像一叶小舟，睡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大海辽阔，仿佛永远没有边际。听着听着，如风困急了，终于在无尽的摇曳中昏昏睡去。

早上起来，看了房前屋后，到处都是竹林，如风终于不再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如风喜欢花草，长风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去山里摘下一大捧山花，插在装满水的罐头瓶里，放在如风的床头。每每如风揉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头的时候，都能看到长风充满爱意的眼神。

是的，无论贫穷与否，每个人都有自己表达爱情的方式。

长风每天要用山里一把把山花，弥补这几年不在如风身边，对如风的亏欠。

城里人用玫瑰、百合，用高档的包装纸，漂亮的丝带，将这些浓烈的爱意打包，送给抹着红唇，涂着红色指甲，打扮入时的女孩。

如风从来不去羡慕，也不能去羡慕，她知道他的长风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去消遣这些。

为此，如风常常看到长风的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那是为了给如风摘新鲜的山花，在山崖上被带刺的树枝挂到的。

正月刚到，油菜花就争先恐后的盛开了。坡下的油桐也开花了，大朵大朵的落下，很灿烂，也很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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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求婚

2000年的五月初，长风来到北方这座城市。北方春寒料峭，柳枝刚刚发芽。天气时不时的变天。

长风那天出现在如风的公司大厅。憔悴的面庞，一身黑色西装，风尘仆仆。如风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时候，长风已经坐在长椅上快睡着了。

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赶上高峰期，买了站票，一路在拥挤的车厢站了过来。

车厢里都是出门打工的民工，长椅上坐满了人，过道睡满了人，就连洗漱间也挤满了人，只要能坐的地方，都围的水泄不通。

长风只好在两节车厢衔接处找到一个落脚之地。人挤人，人挨人，转身都困难，更别提坐下来，哪怕是坐在地上，都是一种奢侈的愿望。

车厢里空气不好，出门前父母煮了几个鸡蛋塞给他，长风没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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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离乡

长风在如风家里住到第三天早上的时候，如风的父亲终于吐话了，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去街道办事处去开证明，老家现在农忙，你们还在耽误时间？

那一刻，长风是欣喜的，如果不是如风的父亲在眼前，长风真想跳起来。

如风的父亲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那个年代在一家省级建筑公司做建筑工人。这在那个年代来说，家里出去一个吃公粮的工人，就是父母的骄傲。

这个从小吃过苦的男人，又怎么不知道农村生活的不易和艰辛？他和妻子拼了命的在城里好好工作，舍不得乱花一分钱，只为赡养年迈的双亲，只为将两个女儿抚养成人，上了大学。

如今，自己最骄傲的女儿，读了书出来，竟然又要回到农村，而且跟着一个男人远走他乡，去遥远的南方，这让一个父亲情何以堪？

这个男人沉默了。足足沉默了两天。

想到如风在毕业后的这四年里，默默的对抗着父母，没有抗拒父母的意愿，独自去南方找长风；但是也没有顺从父母的意愿，在单位找个男友嫁人。

如风用她自己的方式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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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结婚了

如风的婚礼很简单，如风无师自通的用红纸剪了一对囍字，贴在木头门上。带来的行李中，如风拿出母亲给女儿买的绸缎被面，铺在床上，红色的绸缎做底，天女散花踩祥云的神话，至少给这间冷清的屋子增添了那么一丝喜庆。一床毛毯压在床尾。

没有在村里请客，也没有闺蜜们的那种婚纱照。两人挑了个日子，去街上的村委会，办了结婚证。

2000年农历的五月初五，阳历的6月6日。

那年，如风26岁，长风22岁。

农村的日子是清苦的。每天如风陪着长风看病，有时候因为病人年迈，腿脚不方便，长风会背上药箱，翻山越岭，徒步两三个小时，去到农户家里，给病人输液，开药。

等到长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天黑。

看到长风挣钱这样辛苦，如风很心疼，有时没有其他事情，如风会陪着长风一起翻山越岭，一路上陪着长风说说话来解闷。

像这样输一次液，刨除医药成本，长风能挣十几元。那个时候，只要是能有个手艺，挣来零花钱，都是很受尊重的。

长风在村子里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农户们长长尊称他为老师。

如风不解，老师不是只有教书育人的先生，才能称之为老师吗？

长风解释给如风听，原来在巴蜀之地，只要是有手艺的人，大家都会尊敬的称他们为老师。

如风每天都会给长风洗衣，即使冬天也不例外。长风爱干净，每天都会换洗一套。

有时饮用水干了，长风没有在家，如风就提着水桶，装上衣服，到秧田边去洗。

乡下饮用水不像城里，往往都是坡下的秧田里有泉眼，每天冒出清水，附近的住户都会到这里挑水吃。来的晚了，水就浑浊了，挑到家里的水还要沉淀一下，才能喝。

冬天的水很冷，洗衣用秧田的清水，洗过的水要倒进旁边的秧田。有时候一桶衣服洗下来，手冻的通红。

为了节省班车费，如风也学会了步行去赶集，每次去集市要走一个多小时，去了买肉，鸡蛋，蔬菜，储备好三天的量。

赶集回来，如风会把采购回来的肉和菜分成两份，大份的交给邻居，带给村里种田的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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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日子

不管日子多么清苦，如风从来不会在电话里对父母提起。

父母嘱咐如风，婚礼不要大操大办，乡下的日子要学会节约。如风为了宽慰父母，电话里说，村里的人都请了，流水席开了两天呢。

如风在电话里用普通话和父母说着近况，旁边赶集的人就会静静的听。

那时打电话都要去街上，每三天赶一次集，只有赶集的镇上，才会有公用电话。

如风来这里几个月了，渐渐的能听懂一些当地话。但是如风的普通话说快了，那些老人依然听不懂。

为了避免尴尬，每次去集上买菜，如风都会拉上村里的一个小媳妇，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风就会拉着衣袖，指一指。那些女人会意，上前帮如风讨价还价，如风只管付钱，提东西走人。

平常没有生意的时候，长风会用普通话，陪着如风拉家常，或者听如风讲朋友间的趣事。只有这个时候，如风是放松的。好像通过长风，与外界有了沟通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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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矛盾

都说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一点不假。

半年多的生活，让如风完全脱离了过去的生活节奏。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一切了解外界的渠道。

如风真的感觉已经置身世外了。

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压力，没有了收入来源，一切都靠长风微薄的看病收入，勉强的维持着一家人的开销。沉重的失落感，不由自主涌上心头。

如风觉得自己就像个废物，像个玩够了的孩子，终于挣扎着想离开这个地方，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

为了排遣如风的寂寞，长风给如风抱回来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又抱回来一只黄色的，浑身胖嘟嘟的小狗。

长风在集上牵回来一只浑身黑透的小山羊，把绳子交到如风的手里。

从此长风出门看病的时候，如风有了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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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现实

生活往往是残酷的，并不会给那些因为相爱，而不顾一切走到一起的两人，而网开一面。

生活的拮据，让如风终于痛下决心，劝说长风离开这个贫穷落后的大山深处的人家。

外面打工两三个月的工资，够这里种田一年的收获了。

种田？化肥要钱，农忙时请帮工，买酒买肉都是钱。

有时候，农村的开销甚至比城里人大。

最终，长风放弃那间简陋的小诊所，直接去广东打工了。

因此，如风得罪了长风的亲友。

父母在，不远游。

他们一致觉得，长风不该听从如风的建议，应该守着小诊所，守着种田的父母，继续熬下去。生意就是要靠长期煎熬，才能积累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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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求职

初到广东，如风陪着长风到处去找工作，很多药店并不相信年轻的长风会有什么医术。一连几天，都没有结果，长风隐忍着，自尊心受到打击，不再踌躇满志的样子。

如风心疼，从内心里心疼长风。她小心的维护着长风的自尊心。白天顶着酷暑，依旧陪着长风，一个小镇，一条街道的寻找，每次碰到看中的药店，如风都主动上前去打招呼，询问一些相关的条件和要求。晚上再回到亲友的住处暂住。

终于，一周之后，如风病倒了。

尿路结石。

如风小便涩痛，几分钟就要去一趟卫生间，憋好久，只有尿意，没有办法痛痛快快排出小便。每次从卫生间出来，如风都因为疼痛泪流满面。第二天腰部两侧就已经出现鸡蛋大小的肿包。

已经不能再拖了。

如风艰难的让长风陪着，勾着腰，慢慢一步一步挪着，去住处附近的药店抓中药，药方是长风开的。

这家药店是最近一个月新开的，之前如风陪长风去求职过，因为长风是在乡下跟老中医学的，只有一张医士证。由于没有高等院校的毕业证，老板拒绝了长风。

老板的亲戚是医院的大夫，暂时过来帮忙，看到如风的情况，说她病的不轻，不能再耽误了，最好去住院治疗。

如风知道此次出门，两个人身上只有两千多，哪里舍得拿钱去住院？对此时此刻的如风来说，几千都是天价。

为了避免长风的尴尬，如风虚弱的摇一摇头。

我害怕住院做手术，还是采取中药保守治疗，观察一下再说吧。

老板无奈，拿着药方吩咐几个人抓药，一张药方抓两副，两天的量，边吃药边观察。

如风的腰越来越疼，已经不能直坐在老板递来的凳子上等候了。

等了十多分钟，如风疼的冷汗直冒，三个人由于不熟悉药柜，还有几味药没有找到。老板看到如风越来越虚弱，非常焦急，一直在抱歉的说对不起。

如风已经疼的没有耐心，虚弱的看了一眼长风，哀求让长风过去帮忙。看到如风面容苍白的样子，长风心急如焚，顾不上客套和推辞，走过去拿起药方，先检查核对前面已经抓好的几味药，然后根据中药排列组合规律，很熟练找到剩下几味药，拖起秤杆，精确称量。

那一瞬间，如风仿佛看到昔日的长风又回来了。

两副药，两天，如风熬好药，用大碗盛好，为了早点减轻疼痛，也为了早点把病看好，如风大口大口喝着，甚至渴了不喝水，只喝药汤。

第二天如风依旧无法正常排出小便，小便时候反而越来越疼，看到如风每次泪流满面的从卫生间出来，长风真的有点慌了。

不然，我们去医院吧。长风恳求着。

如风摇摇头，我不想乱花钱。我们还没找到工作。

第三天，如风依旧让长风陪着去药店抓药，依然是让长风来抓药。如风不能在外面拖太久，疼痛让如风没有耐心等那么久。随时都有的尿涨的感觉，让如风真想守在房间里不出门才好。

依旧是两副药。两天的量。这次长风根据如风的反应重新调整了配方。增加了两味药的剂量。

每天喝太多的中药，如风想要小便的感觉更加频繁。为了避免麻烦，如风在房间里准备了一个小盆，每次想要小便的时候，就在房间里，每次也只能挤出一点点。

不过有个现象是腰两侧的肿包渐渐消肿，如风也能慢慢坐一会了。

到了第四天上午，如风像往常一样憋着想挤出一点小便，尿涨的厉害，小便依旧吃力。如风疼的眼泪直流，尿道比往常更加涩痛。坚持了十分钟，尿意更加明显，却仍旧排不出来。如风憋着劲，脸涨的通红，突然，尿道锥心一般的刺痛，终于排出了一小股尿液。

如风疼的眼前发黑，直起身走了两步，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如风没有打电话给长风，她知道长风这几天在亲友的店里帮忙，毕竟来了一周多，一直吃住都在麻烦人家。

等如风休息了一会，起身下床，猛然发觉尿道没有往日那种憋涨的感觉了，尽管还有一点点疼痛。

几分钟后，等到下一次想要小便时候，如风居然感到没有那么疼痛的阻碍了。

如风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赶紧端起小盆，仔细端详尿液，发现盆底有一撮细细碎碎的黑色渣子，虽然细小，但是看的出来有棱角。

第四天的夜晚，如风依旧由长风陪着去药房抓药。这次药房又有几味药改动了。

依旧是长风帮着抓药，两副药，两天的量。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如风有点虚弱，说话有气无力。但是明显能轻松自如的坐在凳子上等候，也不像前两次来的时候疼的勾着腰走路。

这回老板询问如风的病情，如风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很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第六天，依旧是两副药，两天的量。如风已经恢复活力，步履轻松，说话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度。

老板依旧询问如风的病情，如风如实回答这几天的感受。

长风也明显松了一口气，抓药的同时，也跟老板的话多了起来。告诉老板，药柜的排列组合还有点问题，这就是他们之前三个人为什么不能迅速找到药品的原因。一般哪几味中药在药方中是常用的搭配组合，药品陈列组合的时候是要放在一个区域，方便第一时间能找到。

临走的时候，老板笑着说，不然，明天你来我这里工作吧。看的出来，你比我们更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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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僵持

如风在家乡这座城市已经工作了四年，距离上次的危机也已经有四年了。从那个时候起，长风一直在外地工作，半年回来一次。

两个人不远不近的维持着。

有时候，如风控制不住思念，会打去电话，陪长风说说话，听长风说起工作中的种种艰辛和困难。如风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已是长长的两行热泪。

长风的声音还在，长风依然像个小孩子，受委屈的时候有点像个小媳妇。

如风这几年工作的艰辛，从来不会跟长风诉说。长风没有耐心听，觉得那些事鸡毛蒜皮，往往一开头就被长风打断了。后来，渐渐的如风不再说，每次只是听长风说厂里的各种人事。

如风的假期虽然每月都有，但是管理层的休息不能连休，所以如风只能每过半年，硬着头皮找人事经理签字批假。

每次的假期批下来，如风都会提前筹划，这一趟要带什么东西去看长风。

听说长风晚上回来经常吃不到晚饭，如风买了好多糖酥饼，生长在南方的长风，唯独喜欢吃这种北方的面点。

听说长风在那里伙食不好，如风去长风最喜欢的那家店里，买了特色烤鸡和烤鸭。还专门去卤肉店买他爱吃的猪耳和猪舌。

听说长风办公室经常会有同事到访，如风买了一套古典的青花瓷茶具。

听说长风换了宿舍，单位的床铺太单薄，如风买了一张绒绒的长沙发垫，铺在长风的单人床上。

听说长风经常和领导打交道，如风马上去海澜之家买了几套商务款衣裤。

每次出门，如风自己穿一套，带一套衣服，行李箱中塞满了给长风带的各种吃的，用的。

等长风回来的时候，如风调休，专门陪着长风去专卖店买了一套黑色的中华立领衣裤，一双同品牌的鞋子。如风特意挑了一件带有祥云图案的暗红色长袖衬衣。衬衣上身那一刻，如风感到抹暗红的惊艳。长风穿上这一套，越发显得英姿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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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摊牌

我们分手吧。

彼此放开，大家都好过。

如风心如刀绞，该来的迟早都要来，躲也躲不过。

这几年来，如风一直隐忍着，装作若无其事，一直希望能捂热长风那颗远离的心。

电话那一头说了什么，如风已经不能平静的听下去。

心中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喉头哽咽，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电话无力的挂掉，如风在广场哭了很久，等到平稳情绪，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下班时间。

如风匆匆朝办公区走去。

心意已乱，看来下午要请假了。

如风马上掏出电话，联系手下的员工，安排下午的工作重点。

出门时，如风遇到自己的助手，为了掩饰红肿的眼睛，如风特意低头走过，想快步走过去。

越是这样，越是引起了助手荣儿的注意。荣儿特意打了个招呼，姐，你还好着吧？

没事。如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如风说完头也不回，逃一样的走出门去。

18.崩溃

下午请假，自然引起荣儿的关注。

几年来，荣儿一直和如风情同姐妹，工作中，更是理性现实，很多时候帮如风规避了很多人情世故方面的风险。

送走上学的孩子，如风瘫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往外淌。

天空灰暗，大脑一片空白。如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此时此刻，如风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多希望长风能回心转意，或者有那么一点点心软，放过自己，放过孩子，让这个家在表面上还保持着完整。

长风像是用刀无情的割着如风的心。

荣儿下了早班过来看如风。事到如今，如风不再隐瞒荣儿自己的婚姻现状。

这几年来，如风一直瞒着闺蜜，瞒着家人，努力维持着家庭和睦的假象。然而，就在今天，长风的一个电话，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第一次，如风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荣儿，嚎啕大哭，声音哽咽。

荣儿不由得红了眼眶，忍不住搂住如风的肩膀。

好了，姐，不哭了，你哭的我心酸。

长久以来，如风一直是荣儿心目中最冷静，最理性，最善良，最努力的领导。

可是，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自己的无奈，就像花开花谢，谁也不能阻止。

放学时间，如风的孩子回来了，荣儿去厨房做了一碗炒饭，安顿孩子吃过写作业。

荣儿怕如风一时想不开，一直陪如风到深夜。如风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晚上，长风又打来电话，问何时回去办手续。如风接起电话，泣不成声，泪流成河。为了不让长风听到自己的哭声，如风用牙紧紧咬住手背，只有喉头发出一声声哽咽。

荣儿看不下去了，直接挂了电话，如风终于哭出声来。

如风问荣儿，为什么一个人心痛的感觉，是那种掏心掏肺的切肤之痛？

为什么人要长一个心？有心才会有痛。如果可以不痛，如风宁愿挖了这颗心扔到地上。

荣儿紧紧抱着如风，任如风哭的昏天黑地。

送走荣儿，已是夜里十二点。

长夜漫漫。

如风一次次用头撞墙，缓解心口锥心的刺痛。

如风一次次忍不住走到阳台，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看着夜空冷冷的月光。

如风头靠着窗口，真想一头扎进这漆黑的夜。

19.签字

一个星期的时间，如风精神恍惚，什么都吃不下。

尽管如此，如风每天照常上班，正是年末抓业绩的时候，如风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工作进度。

每日工作计划基本都是由荣儿分派下去，每当有人过来多问几句细节处理的要点，如风只是淡淡看着这些人，一句都不想啰嗦。她已经没有往日的耐心和理性了。每当这个时候，荣儿赶紧接过话题，把那些人打发走。

每天，荣儿都换着花样给如风买来各种早餐，如风摇摇头。为了维持到能看到长风的那一天，如风每天只在早上喝一碗稀稀的燕麦片。

如风答应了，答应长风回来去办手续。其实，如风只是想早点见到长风。为了能见到长风，如风什么都可以答应。只要能让她再看一眼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曾经的那个少年。

艰难的熬过半月，长风终于请假回来。

机票，长风早已定好；如风也早已给自己和孩子请好了一周的假期。

长风上午进的家门，回南方的机票是中午的。

如风苦笑了一下，真的是迫不及待啊。

如风什么都不想说，此时此刻，只想紧紧拥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趁他现在还属于自己的时候。

如风紧紧搂着长风的腰，脸贴近长风的胸膛，贪婪的听着着长风心跳，感受着长风身上的气息，什么也不想说。

飞机晚上七点多到达南方的那座城市。

长风带着孩子吃晚饭，如风一口也吃不下。

走出饭馆，站在车来车往的街头，如风心情烦躁，攥着拳头，在原地走来走去，有种想一头冲进车流的冲动。

爱已如风

早上天还没亮，如风起床，洗澡，吹头，换了一条黄色白领的直筒打底裙。打粉底，描眉，涂眼影，抹口红。

收拾完这一切，才七点半。

长风还在客厅睡着没起。如风催促长风起床，早点去民政局。

是的。如风不敢耽误一分钟。她怕自己万一绷不住了，会一时溃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像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怕自己再一次苦苦抱着长风，哀求长风不要丢下她不管，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一连催促了几次。长风从沙发上起来，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就这么着急？

就是，我就是着急。如风毫不示弱。

出门时候，如风特意穿了一件黑色大翻领的羊绒大衣，腰带紧紧一勒，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一条千鸟格的羊绒围巾。一双时下流行的尖头细高跟裸靴。

那条街道到底有都多远？如风心里滴着血，一步一步丈量着。

如风在细雨蒙蒙中走着。

长风阴沉着脸在后面跟着。

爱已如风

一路上花花草草引起如风的兴趣，如风拉起长风的衣袖，雀跃着，一如当年那个初来江南的傻姑娘。

终于找到民政局的办事处，如风怯怯的站在那里，等长风上前跟工作人员说明来意。

长风要来表格，让如风填写。如风的字依旧行云流水，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点，填写相关事项。

最后，签字一栏，如风愣住了。

所有的戏终于演不下去了，这一别，就是相忘于江湖；这一别，就是来生再也别想再见。

如风的眼泪不知不觉滴在纸上。

犹豫片刻，终于横下一条心，眼睛一闭，如风顺利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此刻，对如风来说，感觉就像上了一次断头台，头搁在铡刀下，别无选择，横竖都是死，不如死的好看点。

回来的路上，如风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拉着长风欣赏一路上的亭台楼阁，一如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出嫁新人。

长风捂着胸口，胸口隐隐作痛，此时的他步履蹒跚，脸色灰暗。

看着如风如此轻松的神情，长风不由得冷嘲了一句，看你开心的样子！

如风，心里苦笑了一声，那不都是你逼的么？

爱已如风

20.安静

回到工作岗位，已是接近新年，年底的任务更加艰巨。幸好有荣儿的陪伴，很多工作的执行都是荣儿安排下去，让大家按部就班去做。

如风觉得自己就像没有灵魂的一个空架子。只要她还在这里坐着，这个部门的人心依然不会涣散。

终于熬过春节，业绩超额完成。如风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抓紧培训员工技能，不断考核，不断跟进，由于逼得太紧，经常使得员工精神崩溃。

大家都觉得如风变了，变得无情，变得严厉。

只有如风自己和荣儿知道原因。这个团队，必须有一个熟悉业务的人来接手。外来的空降兵不如工作几年的老部下，更了解庞杂繁复的业务往来。

看似一个简单的工作，到执行下去，分工往往一环套一环。

如风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去等待她们成长，等待她们出错。

时间不允许，公司的利益不允许。

如风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从头去培养一个空降兵。

这三个月，是怎么熬过来，如风不敢回头去想。

到了阳春三月，如风辞职了。

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安静下来，好好让自己放空一段时间。

这么多年，如风，累了。

这三个月，她瞒着家人，瞒着亲友，独自一个人消化着一切。只有荣儿在她身边，陪着她说说话。

安排好所有的事，把孩子交给母亲，如风买了一张机票飞往广东。

在这里，妹妹每天陪着她散心。

半岁的小外甥咿咿呀呀，没有长牙的牙床，口水流到下巴长。

饿了就哭，困了就睡，看到妈妈就笑。

抱出去散步，就开心的把头甩来甩去，东张张，西望望。

如风仿佛被融化了，没有悲伤，没有欢乐。

昨夜长风已去，爱已如风飘摇。

爱已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