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仇得报
这么多年，在翠湖，零下冰度一层，聂小寒是靠着一颗怨毒之心活下来的，包含屈辱之泪。也是这颗怨毒之心，在她的肉身被翠湖封冻起来之后，与翠湖的冰寒灵气结合，让她成了精。
翠湖虽叫翠湖，却不是绿色的湖泊，而是一面冰蓝色的大湖，存在于世人的传说中，鲜有人问津。
传说活人靠近翠湖会瞬间结为冰块，也有传说翠湖能让死人复活，还有传说翠湖可以迅速提升仙人精怪的灵力。
于是，翠湖让凡人生畏，让非等闲之辈者畏而向往。但它在云雾缭绕的深渊之下，阳光照射不进来，只有月光能穿透它的湖面，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翠湖的确切存在。
五年了，聂小寒自从掉入翠湖之后，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煎熬。她用心汲取着翠湖的冰寒灵气，让自己的精气日益坚固。
短短五年时间，聂小寒已是灵力接近顶峰的白骨精，但五年时间对她来说太长了，她一直等待着她出世的那一刻，她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正是此时此刻，聂小寒从湖下一跃而起，在她脱离湖面的那一刻，她的肉身逐渐丰满凝固上来，一具森森白骨顿时化身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只听脚下“哇”的齐声声一片，聂小寒低头看下去：湖边一丛丛紫蓝色的花草里圈着一只只通体洁白的小精灵，都长着两只小小的尖耳朵。其中一双小单眼皮眼睛瑟瑟缩缩地看着她说：“姐姐，你好漂亮。”
聂小寒扑哧一声笑道：“你也很可爱，原来我还有这么多邻居，等着姐姐回来找你们玩，姐姐现在要去干大事了。”说完嗖的一声如一阵烟似的溜走了，留下这群花精灵在原地瞪大着眼，集体搓着圆乎乎的小手道：“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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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聂小寒便来到了王府大院，她恨得牙痒痒的地方，她生长了十六年的地方。如果乘马车，这个距离至少要一天的车程，但以她的速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此刻她在门前来回踱步，脑海里盘算着复仇大计，心里交织着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紧张和快感。这根弦她绷了太久，如今马上就可以释放出来了。
聂小寒咬紧牙回忆着，毒蛇在她心里嘶嘶吐着气：她的母亲聂小琴本是她父亲王贤，也就是这家王府大院主人的原配，但因膝下无儿，性格温软，从一开始便不受待见。
没过两年王贤从外面带回一个小妾叫徐真，很快给王贤生下两个女儿，后面还添了一个儿子。再加上徐真性格盛气凌人，没过多久便成了这个府明里暗里，下人拥趸的女主人。
一直以来，徐真连同她的子女视聂小琴母女为眼中钉肉中刺，专挑下人做的活儿让她们干，否则她们便休想上饭桌吃饭。下人一时间清闲起来更是爱戴身为妾的女主人，整个王府大院同仇敌忾地欺负她们母女俩。
小寒记不清那些年她和母亲擦过多少地板，被泼过多少用来擦地板的脏水；大冬天她们洗衣服手冻得像红萝卜，稍不注意就会挨耳光，吃的也大多是剩饭剩菜，稍微像样一点的母亲留给她吃，但母亲却日渐衰弱下去。
小寒清楚记得，她十六岁生日那天，母亲为了让她的成人礼过得像样一点，偷偷用厨房的面粉烙饼。下人发现告了状，母亲被徐真罚跪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下人们却围成一圈嘻嘻哈哈看热闹。
对于这一律无理的迫害，她父亲王贤从来都装作不知，只要不闹出人命影响到他头上的官衔，他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
小寒在雪地里抱着母亲心痛得不停掉眼泪，直到母亲昏死过去。她去外面药房铺子跪着求药方给母亲医治，但母亲本就虚弱的身体受了寒之后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抱病而亡。
一想到母亲的死小寒心里便泣着血，十几年来仇恨在她心里如参天大树越长越茂盛。
那些年小寒吃着残羹冷炙，苦苦忍耐着，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死后她准备去圣陀寺学习武艺，练就一身本领回来卸下这口恶气。
然而小寒在只身前往圣陀寺的路上惨遭抢劫，身上微薄的路费被一扫而空，还差点被强奸。在挣扎的间隙中，她看见了后面躲在草丛里捂着嘴偷笑的王东、王西和王南，徐真的三个子女。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他们仨的阴谋，他们一早知道了她要离开王府。
小寒死命挣扎中，捡起草丛里的一块石头砸破了那个想要强奸她的人的脑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臭气熏得她想吐。
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想放小寒一条生路，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对小寒步步紧逼，直到小寒一脚踩空跌下身后的悬崖。
一想到这里，小寒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当日要不是身后的万丈深渊恰巧是翠湖不为人知的所在之地，否则她早已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要不就是孤魂野鬼飘荡无所依，何会有今天她还能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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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开始敲门，砰砰砰不紧不慢，一下两下三下，里面走出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她听出来是张管家的声音，从前没少给她和母亲气受。
一张傲慢的脸旋即开门伸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小寒，脸色从狐疑变得凝重起来。
“是我呀张妈，王寒，才五年没见，你就认不出我了吗。”
王寒，聂小寒的原名，她厌恶唾弃的在这个王府大院使用了十六年的名字。她很不愿提起来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刻着耻辱两个字，但此刻她不得不提。
小寒说完微笑着凑近张妈，身上冰冷的气息冻得张妈一哆嗦。张妈立刻像受了惊似的大叫大嚷着跑回去：“王寒回来了，王寒回来了，她没死，她没死！”
府里的人立刻都涌了出来，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走进来的王寒。当初王西三兄妹回来说亲眼看见王寒自己不小心掉下悬崖，都想她肯定没命了，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王寒笑眯眯地走进她像蠕虫一样生活了十六年的府中，向围着她的一圈人挨个问好：“哎徐姨娘，五年没见你就老得这么快了，西西你也是五年了都没长个儿，还有南南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漂亮，哦不，更丑了，咦月牙，怎么他们还没把你放出府嫁人呀，我和我娘不在了，那些脏活累活还是得你们干呀……”
一圈人脸色煞白，离小寒最近的王西紧紧盯着小寒，是她王寒没错，娇小瘦弱的身材，跟从前一样的五官和脸。
只是不知为什么，感觉又不是从前那个受尽欺凌、气势软弱的王寒了。而且她比从前漂亮了太多，皮肤更加白皙了，散发莹亮的光泽，头发不再是营养不良如一把枯黄稻草，而是如墨一般漆黑浓郁。
今时今日，小寒穿一件系腰白裙，腰身显得越发纤细，长发在头顶简单挽了一个髻，又如瀑披散下来，嘴唇红艳艳的。在周围人眼里看来，她既像仙女，又像妖精，浑身还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魄，这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王寒了。
对于王寒的惊人变化，王西感到无端的嫉恨，她从小娇生惯养，被母亲徐真宠坏了，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此时她顺手拿起刚刚裁剪窗花用的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小寒的脸，周围人低低惊呼了一声。
小寒不闪不避，刀子在她脸上划了一条细细的口子，流下冰蓝色的血液，然后迅速自动愈合，还是原来那张完美无缺的脸。
周围人惊呆了，王西呆呆地盯着小寒的脸说：“你是人还是鬼？”
“如果我是人，现在岂不是被你毁容了，狗改不了吃屎的小贱人。”小寒冷笑一声，想起她从前也被王西故意推倒过，额头撞到地面上的石头，留下一块难以消除的疤，直到如今疤才不见了。
时至今日，对于有些经历小寒实在不愿细想，她的心早已被往事往人磨得冷硬，只是现在……不过一瞬，小寒反手两个旋风，王西的左右脸颊登时出现了两个被剪刀划出的血红叉叉。
下一秒，王西尖叫起来，院子里乱成一锅粥，张妈又大叫大嚷着冲向大门：“鬼呀，鬼呀！”小寒迅疾回身将地上一根石凳擦着张妈的身体踢向大门，随着砰的一声，所有人都抖了一抖。
“都给我安静，哪也不许去！等着王贤回来看看，他一手缔造的这个家族，多么丑陋的一群人，势力、欺软怕硬、愚不可及！”小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他们一张张的脸，然后声音冷却下来，“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了，陈年旧账待会儿一笔一笔的算，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大门。还有我纠正一下，我不是鬼，是妖。”
小寒说完卷了一缕自己的头发丝心满意足地看着周围，一时间大家都抖抖索索地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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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内，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鸟儿飞过头顶翅膀扑棱的声音。
小寒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发丝，满意地看着它们比从前光滑了许多，想着做妖精还是比做人好，做人太难了。
“你到底想干嘛？你已经让我女儿毁容了！你这个妖精你还想干嘛！”徐真终于忍不住发话了，眼睛死死盯着小寒，似乎想一口把小寒吃了。
“哎哟徐姨娘，你这个样子好吓人哦，我好怕怕哦。”小寒一脸无辜地看着徐真，“是的，我怕你体罚我，怕你不给我饭吃让我饿死，怕你的宝贝女儿和儿子把我害死，以后就没有机会找你们算账了，我还怕母亲病倒让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这些我都记着呢徐姨娘，我母亲怎么死的我记得一清二楚，你不要着急，我说了等王贤回来。”
小寒说到最后咬牙切齿，徐真目瞪口呆地伫立在原地。然后小寒环顾了整个院子，那些个下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王西捧着划伤的脸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发抖，目光一直怨恨地看着地面却无可奈何，王南则在她一旁战战兢兢。
小寒这时才发现王东不在府中，想他一定又是跟狐朋狗友去外面烟花柳巷玩去了。他曾经对母亲的拳打脚踢她也是记得的，想他待会儿肯定就回来了，届时找他算账也不迟。
约莫一个时辰后王贤回来了，看见院内这副景象呆立在原地，张妈小声唤道：“老爷……”
小寒打断了她，热情地迎上前去，“爹，你可算是回来了，最近公务还忙吗？我回来了，王寒回来了，我回来找你的亲人算账来了。”小寒说到后面口气幽幽的。
“王寒，你，你……”王贤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寒收起脸上虚假的笑容，不由冷笑道：“刚刚最后叫你一声爹，王贤，我跟你没话可说了，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回报这个“家”的。我不动你是因为好歹你给了我生命，虽然你从来没把我当你的女儿看。”
然后小寒把目光转向王南，该她了。
王南注意到小寒的眼神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寒姐，不关我事儿，她是我亲姐，从前的事都是她指使我干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王南指着王西颤抖地说：“我还叫她别这样，别这样对你，可她就是不听，西姐说她就是要让你不好过，跟我真的没关系。”
王西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眼眶里汪满了愤恨的泪，“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王南，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永远都是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小寒觉得越来越有趣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这对恶毒姐妹花互相伤害。
“老爷，你是怎么管教你女儿的，我早说过她是个祸害，你看她现在这副害人精的样子，跟她娘一个样！你看看她把我们的女儿害成什么样了，她眼里还有你这个爹吗……”
没等徐真话说完，只听清脆的啪啪两声，徐真的左右脸上出现了两个血红的手印。
今时不同往日，小寒已不是凡人，她的力气不是一个姑娘普普通通的力气，这两耳光打得徐真晕头转向，直接跪在地上呕吐。
“不准提我娘！”小寒恶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徐真，“还有你说得对，我压根儿，从来都没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他算什么，他不过是你眼皮子底下的孬种，有什么资格当我爹！”
“孽障啊孽障，阿正，阿齐，你们还不把她拿下家法伺候，眼瞅着她害人吗，你们今儿都是没吃饱饭干闲事的吗！”王贤气急，冲下人一顿使唤。
“老爷，她，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王贤，你有本事冲下人发什么脾气，今天我就是要让他们，让徐真偿还对我和对我母亲做过的一切！”
话毕院内只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小寒头发全散了下来，嘴唇和眼睛一瞬变得乌青，她伸出的手也长出了长长的乌青的指甲。
院子里的人惊叫着四散奔逃，小寒先用带寒毒的指甲伸向了徐真的腰椎，一指刺了进去。这个位置她笃定会让徐真半身不遂，从此瘫痪。
她不要她死，她不想让她在阴间再叨扰母亲，她要她生不如死。徐真昏了过去，王贤瘫坐在地。
然后小寒迅速将指甲伸向了王南的脸，再然后是张管家的手臂，月牙的腿……嗖嗖两下，她在院中转了个圈，染指了每一个她要以怨报怨的人。除了春花和小豆子，因为他们不曾伤害过小寒和小寒的母亲。
被寒阴指伤过的部位不出一个时辰会逐渐冻僵，形同死尸的躯干，所以院内几乎全剩下半残废的人。
小寒恢复了原样，心满意足地看着院里自己制造的一片狼藉，头也不回地走了。
～未完待续～
作者：盐甜酥。公众号：盐甜酥，期待与你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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