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时光可以回溯,森林全长成果实和种子。
大雨、河流,退后为云,马戏团帐篷、单人床、电影院和钻石,全退后成为原始的泥土。
老人们也纷纷走向往昔,工作、生子、恋爱、上学,直到跌倒在已消失的母亲怀中。
爱情会从分别开始,从厌倦、相爱、情愫到初遇,再后退到只有书信、奔马、篝火的时代。
许多人像气泡一样融化。
原始人的骨头会站立起来重新奔跑,他们强壮的大腿和手臂,伤疤消退,日益愚笨。
所有的光全后退到遥远星座背后,悔恨、战争、故事,都还未发生。
我也能后退到清澈的年纪。
那时,好的命运,坏的命运,都奔向你
—— 《时光回溯》朗山
1.
朗山给我写的第一首诗好像叫《孤岛》,我记不太清了。彼时我喜欢马老板,这名字好像是这样的由来。
也可能,并无这些外在的缘由,这只是他对自己的定义。
我们认识的很文艺,还颇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场面。可惜他是真文人,我是假书生。
刚开始注意到他,是被他的诗歌吸引。他是朋友公众平台上的作者,写得一手好诗,真真配得上“惊才绝艳”这词儿。
而我偶尔也写诗,不过都是伤春悲秋的打油诗。
所以第一次聊天我好奇又小心翼翼,生怕世俗的气息沾染了他,结果两人就是你来我往的委婉和客套。
他说话一直是冷静礼貌的,和他诗歌里的喷珠噀玉完全相反,于是我猜想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而这个猜测后来被证实了。
但我没猜到的是,他冷清清的诗歌背后,竟然藏着一颗那么热烈又固执的心。
他是一个深情的诗人。
2.
我们在一个深夜聊起他的爱情,属于一个诗人的故事情节,和理想中的爱情。
女孩儿有好听的名字叫海棠,人如其名灿烂又鲜艳。朗山给我看过她的照片,回眸的笑真是明亮又清澈,眼神里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他们因为一盆叫做“广寒宫”的多肉相遇,两辆单车带他们经历了很多探险,他们骑过山川湖泊看四季变换,也静下心来养一只叫“锅盖”的兔子。
至于这名字为什么这样的有“人味儿”,是因为海棠说贱名字好养活。
但是可能爱情和生死一样,都是一瞬间来临的。所以后来“锅盖”被两片面包带去了天堂,海棠也被未来带进了离别的漩涡。
她走了,而那些比诗篇还要美好的爱意,她统统留给了朗山。朗山无法忘了她,却愈发觉得生命里美好的东西都是不可触碰的。
他走到哪儿都带着她的孤独和温柔,他要忘了她,却还是忍不住写下一篇一篇关于她的字句。
我认识朗山的时候,他恰好写完这一首《我恨你如同你爱我那么残忍》
我掏出幽蓝的诗意
几片绿色指甲,两只灌满云的眼
一袋有魔力的风,还有忧郁的甲虫
如今你早已把它们归还
这些陈旧的事物在我体内腐烂
如同只能独自承受的病痛
迫使我熄灭心中火焰
外面愈美丽,我老得就愈快
我多想住进冷藏室,把你的气息保存更久
可伤口每天都会分泌一些孤独的海使我沉溺
我偷取阳光,星球的速度,甚至偷走别人的爱
可它们都如过期药品般让我病重
这不是独自生活的开端
更像是杯烈酒,一饮而尽
你如何恨我,如何爱我,如何贴近又离开我
什么都好
我不知道他写下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只是想到一句古诗,说“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再多的辞藻也写不清人心,也许正因此让诗歌在岁月里长久。

3.
后来朗山给我写过很多诗,全是先手写、修改、定稿,然后才发电子版和手写的图片给我。而朋友说朗山写诗很慢,但是每次看着他用隽秀的字体写下来,初稿、定稿、最终稿,就觉得赋予了诗很强的仪式感。
这是一个真正的诗人对待诗歌的态度。
同时朗山对朋友好到极致。
他会一首接一首的给我写诗,每晚都读给我听。他手写长长的信,一封一封跨过两千四百公里给我寄过来。只因我喜欢。
他了解到我的亚健康和我的喜好,于是给我寄来喜欢的歌手专辑和调养身体的食材。他甚至一个人跑去我家那个偏僻的小镇,在我妈妈店里为我留下一本书为了祝福。
周末的时候他甚至跑去好友家给大家做饭,清清爽爽的三菜一汤,色香俱全,充斥着满满的烟火气。
这事情看上去和诗人这个头衔一点儿都不搭。可这其中又有着隐秘的私藏的人情味。这种背道而驰的景象在他身上对斥又和谐的存在,却一点儿也不突兀。
他是一个有趣的诗人。是少有的不抗拒世俗的诗人。

4.
我一直说自己是俗人,只是习惯披着文艺的外壳行走。
就像我确实爱穿白衬衣和棉布裙子,偶尔也会一脸冷淡装得像个仙女。但究其内里,我始终是坐在烧烤大排档里大口喝酒大串吃肉的那种女孩儿。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和朗山会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身上这种相似的对立感。
后来某一日他对我说起毫不隐晦的爱意时,我只是沉默。
我觉得他爱的不过是他想象里的“空谷幽兰”,而我偏偏是俗艳的大丽花。
后来想想,这事儿该赖我。倘若我不踏入他的世界,想必大家都会更快乐些。
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人生若无悔就该很无趣了。何况认识他是我无比庆幸又快乐的事情。
我们没有在一起,后来我们甚少联系了。
但是我留下了他一字一句写下的那些星辰大海或者寂寂山河。
深夜失眠的时候我会翻出来一字一句看,他说:
我将你从一月写到终尾,从青春写到暮年,可夜风里却是谁在凄然叹谓。我在万年前安排好这些意象,在遇见你之前同世界酝酿,我写下所有祝愿。而我是刺破手掌的诗人,死于远古。
我们吃故事和孤独生存,关于嗜酒,失眠困顿,这些与生俱来的恶习,在枯寂的血液里流窜。而当别人赐来一些伤痕,我们紧裹情绪,像蛇一般把它们吞下。积年累月的用更好的季节,更沉默的寒冷,来消化这些可怕的命运。
河流与山石泥洼长久的拥抱,难眠的灯混合烟雾的呻吟,恋人在雪地留下玫香的脚印,七十度,灰绿的酒以及饮下它的英雄。
堆聚的覆盆子,糖果色面具,隐在雾中的荧光和一包,被母亲晒干的乡愁,一双深情的眼,取自在屋顶淋雨的麋鹿。
还有,一个来自西域,奔赴大海的刀客,这些你曾迷恋的灵魂臆想,我也学你细细品尝。却只听到一群不同的你,几个一样的我。
5.
盛夏初遇的时候,我说夏天盛极一时,我吟着里尔克的《秋日》和他说:“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在林荫路上不停的徘徊,落叶纷飞”。
此时一语成谶。
也许诗人本就永远孤独,而这永远无法开解。
我遇到过一个诗人,他叫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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