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股瘙痒惊醒了沉睡的耳洞,花开的开,叶绿的绿,鸟群呼朋引伴地掠过复活的柳枝。我要去看看的决心终于定下了,这只是远处风景撩拨的必然之举。今天出门那股不停的风偏偏来劲了(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往年的时候都要下雨),夹裹着阳光的粒子并不影响四月的温度和心境。
我的第一站就是来到了几株分散在荒地上的野桃树下,没有修枝剪叶却并不像粗犷的硬汉子那般,反而更展示了桃花枝体天生具有的女性线条美,如一副仕女图,如一折桃花扇,满是风情和故事。未开的桃苞如一串绕在树枝上的霓虹灯,全开的桃花粉雕玉琢如二十几岁的女子,一树盛开的桃花下只有这个年纪的女人站在下面才美的相得益彰。
身后马路边那一排人工种植的红叶李已领衔上演,早开早消,我们并未哀伤,人生就是如此,花落花开已完成了生命中的美好之事。偶尔未落尽的几片花瓣被风吹到了身上,想前几日也曾开似一窝蜂的喧闹,独霸了这一路的美景盛况,令人留足难舍。
春梅目前还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满树的鲍蕾一朵未开,但见花苞层层叠叠,颜色像玫红的口红已然涂在朱唇,只是羞涩着秀口欲吐。
眼前的海棠更是给人一种激情四溢的感觉,她们开的太过繁华璀璨,绝对的面容姣好。就一株不大的海棠树而言,却占满了万千朵海棠花,大有一树海棠压春光。海棠花的花苞就像女生的樱桃耳钉了。总是说女人美好如花毫不违和,很显然此情此景我们会想到某个与之相称的女子,每个女人也总有一种属于她的花。
这里面最让人吃惊的是女贞了,风吹不散的女贞香,名副其实。在我还未接近就已摄入鼻孔心扉,我又贪婪地俯首猛嗅,虽也吸进了一些马路上积荡的灰尘,扑了一个喷嚏。女贞的叶子也最漂亮,小小的像一片片桃心,一只白蝴蝶在淡紫色的女贞花团上舞步留恋。
长在花树下的鸢尾花不见一点动静,连花苞也尚未露头,只不过她的叶子装点了整个枯萎沉寂的冬季,它和一旁刚长出塔果的黑松一样青翠欲滴,一个像一柄柄刺客的匕首,一个像擅长暗器门派的独门骇人的暴雨梨花针。冬青卫矛名字虽好,我只觉得它像忘记拿着武器的忠诚卫兵。
木香和月季还在酝酿之中,也许下个礼拜就可见芳颜秀姿。
四月初榆树已开花长叶,一旁红柳还想再补个春天的懒觉。红柳的一双双叶子干卷弯曲之前形似柳叶,只是干卷之后柳叶翠如薄饼不堪一握,而说这红柳叶像吸血鬼又长又硬的弧形指甲挂满一树也不为过,当然也似小舟和月牙。最狠的不是这吸血鬼似的指甲,而是它攀援而上的力量,它的邻居由于离它实在太近,就是这棵比它壮大的榆树就不可幸免地成为了它的生长工具,或者强行占为它的伴侣,或者榆树认为自己简直成了它的奴隶,当初何苦离的这么亲密,这下如蛇缠绕脱不开身。当然它们都还在生长发育之中,未来可见的局面未必就是红柳绞死了榆树,或者榆树摆脱了红柳,小藤与小枝纠缠,大藤与大枝缠绕,已此生难分。或许红柳如女人,榆树如她的男人,被牢牢地控制。或者榆树说,你放心吧妹子,我此生会带着你一起生长,谁叫咱们有缘至此,我们不需要结婚证,只用这条命忠于彼此,同风共雨。
我的视线由花树到灌木再到野草巡视了个遍。
有的植物身形微小你要蹲下来拨开那些长径阔叶的杂草寻找,不过总有可喜的发展。每一种趴在地上的小草都有名字,但它们不像物品是人类创造的我们很容易听到名字,所以太多的花草树木我们并不认得。
相对乔木的花朵,野草的花仿佛有低人一等之嫌,你须蹲在地上抚摸她们的柔美纤弱,蜂窝状的米白的荠菜花就是这样。很多草的名字都带着菜字,像刺儿菜想必也是古人常遭难受灾之时发现的一种果腹充饥的野菜。
还有一些有叶无花的野草,或者花朵退化到几乎不见,比如播娘蒿,蓝蓟和地肤,但是不开花不代表无用,地肤顾名思义洒落大地的皮肤,一片一片极易存活。即便对人类毫无用处,那也是大自然所创造的每个生命的最大用处,一切以人类利益的眼光去衡量并非绝对的真理。
因此臭椿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人们喜欢比较,就会把人和人之间的分类强加到植物的头上而厚此薄彼。它们是我们眼中的景致,更是大自然的生命,一切都是自由的生灵。我们又何尝不羡慕和遐想,像野草野花野鸟的名字一样的自由该多好。
也有一些暂时未开的,把花期定在五月六月的植物,对于生命来说六月不会比不上四月的快乐,每一种花开都是她们自己的喜事,每一种花都是季节的主角。各种植物因地制宜,对于无论怎样的自然环境都能积极适应,又能顺其自然。
不小心被满枝的苍耳拉住了胳膊,植物有时比动物更难缠,一粒粒干黄的苍耳并不喜欢示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狼牙棒扑在身上。水蜡细嫩的枝条还在一堆干枯的杂草上四处盘游着寻找出路。
这里的鸟适应了远处火车传来的汽笛声,丝毫也不惊慌。没有人能让一列满载货物的火车消失,铁轨再长,前方再远也总在道上。
越过眼前十二条生锈的轨道,远处的山恢复了青色的元气,只留下一条条褐色的盘山路像逶迤的血管,因为远处的山更远,天更高,海更阔,所以我们的眼光会越放越远,直到水天相接的天际,直到高耸入云的无垠虚处,后面总还有连绵不绝的风景。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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