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西施

第一次见她是去年三月的一个清晨，她正在楼前低头打扫。

我有些惊讶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头发上足足有五秒钟。那是一款我心仪已久，却始终盘不好的发型，在她的头上却是如此温顺乖巧、暗香浮动！

她一米六左右的个头，身材苗条匀称。天蓝色的工作服很合身，像是“私人定制”过。我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抬起头，朝我轻柔地说了一声“你好！”口罩上面那双弯弯的笑眼像春水碧波上荡漾的小船。我不禁在心中惊叹：好一个“保洁西施”！

那时我热衷于晨跑，与她擦肩而过后，我的想象力也被激发地奔跑起来。她看上去也就五十左右的年纪，优雅端庄、安静恬然、温柔有礼，以这样的条件应该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工作啊？是什么样的际遇让她选择了这个行业？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她，又将生活的风霜藏在了什么地方？......她的人生谜底，令我心驰神往。

此后每天六点左右的清晨，我都和她不期而遇。她或者拖地、或者擦拭楼梯栏杆、或者捡拾草坪里的垃圾......每件事都做得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我总会感受到一种安静的力量和舒适的美好。肉眼可见，这栋楼的每一处设施，每一个犄角旮旯，就像是各种各样的“纱”，在她的手中“浣”然一新。

不久，我就有了一个小小的发现。自从她负责我们这个楼的保洁后，我每天放在家门口的垃圾总是不翼而飞。难道是“保洁西施”变身了“海螺姑娘”？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伺机在“猫眼”侦查过，如我所料，果然是她！

一栋楼，四个单元，上百户人家，光是扔垃圾也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呢！如果不扔，我想大家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本来就是每家人顺手捎带的事情。她大可不必这样自讨苦吃！

我开始期待每天清晨的相遇，彼此点点头，笑一笑，说声你好，就是一天最美的开始。有一次，我跑步回来，她笑着对我说：“坚持挺不容易的！”我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羞怯的性格限制了我，其实我内心有一个声音在热切地回应说：“你每天的坚持也很棒！”

看到“保洁西施”，我总是不由地想起很多年前读过的一篇文章，写的是一个为生活所迫的女子，在街头摆地摊卖杂货。无论冬夏，她都盘发、穿旗袍、面带笑容，整条街就像她的舞台，生生地把卑微的落魄活成了令人尊重的优雅。

无论是“地摊旗袍女”，还是“保洁西施”，都是那种能够在生活的冰雪中开出花来的女子。她们旁若无人地轻舞着，不曾辜负属于自己的每一个日子。

突然很想用《第一次亲密接触》中的一段话，给她们的人生做一个注脚——

“我轻轻地舞着，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你投过来异样的眼神，诧异也好，欣赏也罢，并不曾使我的舞步凌乱。因为令我飞扬的，不是你注视的目光，而是我含泪微笑的心。”

前不久，“保洁西施”被“换防”到其他楼。我偶尔会在小区里看到她，骑着自行车，带着保洁用品，翩然而过，那永远一丝不乱的如云发髻，将我的目光牵引得很长很长。

有小小的遗憾，但想着更多的人受益于她的勤劳和美丽，我的心又被深深的喜悦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