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仙桥

电视里报道着一条新闻：“近日，考古队员对一座墓群进行发掘，发现一座北宋夫妻合葬墓……”

小林关上电视，换上休闲装，开门走入车水马龙的夜下街道。

小林停在一个街边店铺前，正当他拿起一件商品时，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呼喊声。

那声音穿过鼎沸的人声而来，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

小林转过头……

几百年前的宋朝。一户小宅里，正值桃花盛放。一位男子正对着轩窗为妻子打理头发。

男子嘴脸上扬，握着梳子，梳过妻子的青丝。妻子的娇容上也浮现笑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丈夫梳理的动作。

妻子喜悦地说：“如何？好看吗？”

“好看！”男子看向镜子里盈盈的笑脸，回答道。

“比左邻的那位还好看？”

其实男子与左邻右舍来往并不紧密，只不过是女人间的一些小心思罢了。

“左邻的那位？我头一次见便觉得相貌一般，姿色更是不及娘子万分。”男子宠溺地说。

头发梳好了，用簪子扎起来，接着说：“我前几日听说这城南住着位苏公子，传闻他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娘子可知？”

妻子抿嘴一笑，站起来，转过身，吻向男子，说：“我家官人岂是旁人能攀比的？”

闻言，男子眉梢微翘，回吻了妻子。

二人膝下有一子。早饭吃过，夫妻二人静静看着儿子放纸鸢。

春风盈袖，桃花嬉笑，夫妻现在一起，纸鸢在晴空中飞舞。多好的时节啊，就应该和爱的人在一起共享这一时刻。

男子在笑声中悄悄握住妻子的手，十指相扣。

风吹来是甜的，云飘来是软的，阳光下的我们是笑着的。

不觉已是深夜，纱窗外阵阵虫鸣，月色洒进，情深意浓。

妻子枕着男子的手肘，男子说：“如今的生活这般美好，可人生短暂，终有行将就木的一日。若有一日我们要面临死亡，就葬在一起，两墓间留一个小窗户，这样来世再做夫妻……娘子可愿意？”

朦胧的清辉似一层薄纱，呼吸间仿佛漂浮着水雾。

“好！”妻子答应了他，二人相拥入眠。

几个月后，上元节的夜晚。

街巷间张灯结彩，一片热闹。街上有舞龙灯的，玩狮子的。其次还有相扑、杂技等等。人们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或是欢呼喝彩，或是拍手鼓掌。正如《东京梦华录》中所述：“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

天上群星如雨，人间灯火通明。

夫妻二人携上儿子在街上游玩，驻足在一场皮影戏前。戏中演绎着成亲的故事，其中男子身穿红色婚服，女子则穿绿色，巧成窈窕之姿。头顶灯笼高挂，一派喜庆。

男子搂着妻子，相视一笑。

上元节也是当时一年中为数不多特许女子竟夜出游的日子。花灯照影间女子打扮极媚，“鬓若乌云，裙脱湘水”，与其他男子相续良缘。

灯花摇曳，锣鼓喧嚣，繁华之下是亲人间的天伦之乐，是爱人之间的情深似海。

男子和妻儿在檐下看那层层叠叠的鳌山灯。一个个灯笼亮起，其间纸做的神仙若隐若现。

周围的人声沸反盈天，这时，儿子扯了扯男子的衣袖，软声道：“爹爹，我想吃糖塠！”

男子低头看了看儿子满是渴望的眼神，又想到要陪妻子看灯于是狠心拒绝了。

忽而，面色姣好的妻子凑到男子耳边悄悄说：“其实……我也想吃……”

男子注视着灯光下的妻子，晚风拂面，若有千万桃花含情开放。

男子转头看向儿子，抚摸儿子的脸颊，说：“真的想吃？”

儿子连忙点头。

男子瞧了瞧前面的商铺，人潮汹涌，就让妻儿留在原地，自己则挤入人海。

当男子付完钱，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呼喊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远远飘来，恍惚间，好像来自遥远的未来。

几百年后的现在……

小林听到声音，放下商品，转过头只见一名女子停在那里，一面拨打电话，一面焦急地跺脚。而一名男子正飞速地逃走。

在夜下的街道，即便人多，也少不了这样的扒手。

小林见此情景，扎入人群，抓住了那个扒手。

女子等了一会儿，正决定要走时，小林拿着款包小跑到她面前，递给了她。

“啊——谢谢！”

女子欣喜地接过，抬头看向小林。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的眼眸里流淌着陆离的灯光。彼此相隔几步，却又像隔了好几百年的春秋。

竟觉得彼此好像见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成为了亲切感。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两人同时开口，没有回答。

另一家电视里接着报道那则新闻：“两墓室中间有一扇窗户，俗称‘过仙桥’，这样二人来世就能再续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