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
今年入冬有点晚,南方的天气说来也怪,似乎没有四季分明之说,最长的夏季可以持续九个月,剩下的一个月里,会在几天之内入秋,几天之内入冬,然后还要挑几个日子重返夏季,冷风一吹,又变成冬季。然后磨磨蹭蹭飘来春雨,南风回潮,连吸进的空气都有股子霉味,这便又到了春天,春雨一停,短袖衫就可以开始穿了。
这就是我生活了两年多的城市,这里的气候似乎将我与寒冷隔绝了好几个时代。冰冻刺骨、寒风凌冽、四肢冻僵等等描述也似乎只见诸文字而显得隔靴搔痒了。曾几何时,对于南方的冬天,我确实怀有极为矛盾而纠结的感情。
从我记事起便知道寒冷的可怕。在冬天,孩童往往被父母裹得严严实实,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在决定穿衣的多少,他们会锦上添花地给孩子配备各式齐全的防寒装备,恨不得只露出眼睛。当年物质条件并没有多完善,什么羽绒袄,保暖内衣,暖手宝等物都是后来好多年的东西,那时候只能拼命地加毛衣,加外套,一天的穿衣脱衣都要费老长的时间。
我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这些事情不仅让我觉得耗费时间,更觉得毫无趣味,麻烦透顶。曾经有一个冬天,我每晚入睡前都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椅子上,比豆腐块还方正,犹如每天都要进行的仪式,做完了才不会得罪冬日之神,才能安心睡觉。第二天一起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将冷风灌体,重回被窝这些念头快速忘记,生怕中间哪个步骤稍微慢了点,就把从前一天晚上开始的一整套仪式给付之东流了。
那时候每周一要进行升旗仪式,所有同学都要穿校服,而所谓的秋冬校服,大抵都是运动装加印了一个本校标志的Logo而已,基本谈不上什么保暖功能。升旗的时候大家分班级列队在操场上,恨不得一个个前胸贴后背,站得越紧密越好。风一吹,脖子恨不能缩到胸腔里去,两手插在裤袋里直打哆嗦,望向台上说话的不知道谁谁,就希望赶紧说出那句“升旗仪式到此结束,请各班有秩序退场”。
要说对于寒冷的体验,那应该追溯到能记事的时候。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些细节,以前没有浴霸淋浴,冬天洗个大澡真是要大动干戈,要准备好一个大的澡盆(大的洗衣盆,比如今的桶盆至少厚半公分),关上门,屋顶上挂下几片宽约一米的透明塑胶膜,形成一个类似于四方柱体的空间,正好罩住地上的澡盆子,这样就有了防风和保暖功能。洗澡的时候,母亲奋力跟你身上淋热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蒸汽腾腾,很快就模糊一片,什么事物都是弥漫在无所不在的白气当中,氤氲缠绕,感觉就像在寒冷统治下另辟的一块乐土,那几片塑胶膜像具有魔力一般将此处与外界隔离,得赶紧借此机会洗澡,否则就要被冬日之神发现一样。
至今回想,都忍不住对当时的魔幻想法忍俊不禁,又觉得和《哈利波特》里的隐形衣异曲同工。看来,孩童的想象力竟然是不分中西,因为对于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他们都是抱有一种试图解释清楚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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