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头听说霍大少死了,立刻赶到现场。虽说牢里时不时就死人,可是这么一个重要人物的死却是非同小可,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死了也就死了。
霍大少已经被翻了过来,仰面躺在水泥地上。他的脸上还沾着不少纸屑。旁边的地上还有一摊呕出来的纸沫子,刚才霍大少被发现的时候,是趴在这些东西上的。
“老西呢?把他给我叫过来!”蛇头咆哮着。
黄泉并不知道霍大少已经死了。
“我问你,在你的地盘上都闹出人命来了,你知不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从时间上看应该是昨夜。”一个监狱里的医生说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大半夜的谁不睡觉啊?”
蛇头又问在场的其他犯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我耳背,什么也没听见。”赵四谦卑地笑着说。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蛇头指着地上的霍大少。
“应该是···吃纸噎死的吧。”黄泉看了看地上的纸屑,思索着。“不对,是吃书。”他纠正道。在他心里,书是比纸高贵的。一件平凡的事物只要与文化发生关系,就立刻身价倍增。就比如一片廉价的红叶或黄叶,只要题上诗词做成书签,也会变得贵重精致起来。
霍大少是被呕吐物堵住气管,窒息身亡的。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再加上这么多纸团挤在胃里,实在是不好受。
“别给我装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我不知道,这全是他自己吃进肚子里的,可不是我一口一口喂给他的。”
“一个人好好地为什么要吃纸呢?”
“也许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了,我该怎么交差!”
“生死有命,这谁都没办法!”
“要是狱长怪罪下来,我看你怎么办!”
“长官,要不···让那个人试一试?”一旁的狱医提醒道。
“他?也好,没准还有救!”
那智被带到了死去多时的霍大少面前。
“你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救。”
那智摇头。
“你不是号称神医吗?”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死马当活马医嘛。”
“让他死是神的旨意,我也回天乏术。”
“医生不治病救人,你良心上能过得去吗?”
“像这样的恶人,既然人间的律法已经管不了他,那还不如让他早点去死,好在地狱里多受几天罪。”
蛇头气得暴跳如雷,而黄泉冷眼旁观,以他肤浅的头脑,竟然也认为那智说的很有道理。
事到如今,蛇头决定,暂时先把这件事压下来,千万不要让狱长和检查团知道。他告诉现场的每一个人,必须严密封锁消息。
然而纸里包不住火,霍大少的死讯还是渐渐传扬开了。犯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传得神乎其神;什么他的遗容面目狰狞,脸色铁青;什么他死去时牙关紧咬,双手握拳;什么老西教训他就像后母教训继子一样地狠,霍大少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就好像他们亲眼看过、亲耳听过一样。
检查团来了又走,所幸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可是狱长终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对霍大少的死,黄泉只有一个想法——该!除此之外就没再做更多的思考。而狱长则想得很远,霍大少“该”或者“不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担心霍家的人会来不断的找麻烦。即使他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霍家夫妇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他们的宝贝儿子已经死掉了。到那时候,他又该付出多少金钱和精力来摆平这个大麻烦呢?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肉疼。
杨大春还不知道霍君成死了。那天他被带走之后,便无缘欣赏到那精彩的一幕。本来他只应该关一天,但是因为犯事的时间恰好在检查团来之前,霍大少的死又是因他而起,所以罪加一等,被关了三天。尽管他一再地喊冤,那两个铁石心肠的狱卒也不为所动。
“长官,我冤枉,明明是他先动的手!”
“少废话!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怎么单打你不打别人呢?还不是因为你欠打!”
“可是···”
“什么可是!这次关你三天,看你下回还敢不敢闹事!”
“三天!不是就一天吗?”
“我说三天就是三天!”
杨大春的胸背因为愤怒剧烈地颤动着,那张画了乌龟的纸也跟着上下飘动。
“除非···”一个狱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恶作剧似的笑容“除非你把这张画吃了,我现在就放了你!”他指着杨大春身上的纸说。
“说话算数?”
“算数!”
杨大春二话不说,把那张纸扯下来,撕碎,揉成纸团吞下肚去。
“哈哈哈,你吃了我也不放了你!这个傻瓜不会真的信了吧!”两个狱卒看着狼狈的杨大春放声大笑,一面笑一面走开,把他一个人扔在禁闭室里。
“唔···”杨大春瞪圆了两个大眼珠子,可是嗓子眼被纸团堵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场荒唐的吃纸游戏,从数量上来看,他是输了,他只吃下了一张纸,而霍大少吃下了一整本书。但是最终还是他赢了,因为霍大少输掉了自己的命。
三天之后,杨大春才出来,他的胳膊被拧得脱了臼,还是那智帮他重新接好。如果他不能劳动,罪过又会加深。当别的犯人告诉他霍大少死了的时候,他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很忧虑,他担心霍家的人会给与他的家人与他的未婚妻一家更重的报复。
“他要报复也是找我呀,找不到你头上。”黄泉宽慰似得说。
狱长把火气都撒到了他身上。
蓝玉和小菊子也还不知道霍大少的死讯,黄泉没有机会给他们传信,他被狱长关了足足一周的禁闭。临走之前,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好,嘱咐白神看好基地。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替我照顾这些花草吧,还有,千万别让外人进来。”
“放心吧!你···早点回来···”
“行了看你那点出息,我又不是第一次。”
这次他没去地牢,只是在普通的禁闭室。可是狱长给他配了一个非常窄的镣铐,以防他再把手脱出来。那两片冰冷坚硬的铁紧贴着手腕,把他的皮肉都磨得生疼。
蓝小姐卧床养伤,她时常盯着叶敏留给她的笔记本和钢笔发呆,有时想到愤怒之处,便用笔尖使劲地 朝着纸上扎去。好像那纸张是霍大少的肉,流淌出的墨水是他的鲜血。她把本子翻到第一页,上面是叶敏的题词“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字迹刚劲有力。没有王法,没有天理!哼,既然没人站在她这一边,就让她自己来为自己讨回公道吧!
她有些担心安安,就这么把他卷了进去,实在是对不起他。可是她没办法补偿他,算了,等事情了结,补偿给小菊子也是一样的。
小菊子也担心姐姐,但是,她更相信姐姐有实力办成这件事。她觉得姐姐应该为蓝小姐冒一次险,毕竟,蓝小姐也为他冒过了险啊!
蓝玉去一个牙科诊所修补她的牙,她的牙齿本来就长得东倒西歪不整齐,这下又被打落了若干颗。打她的人说霍家找来的,可是当时光线太暗,再加上事发突然,她根本就没看清那些人是谁,长得什么样。不过,有一个人她很熟悉,那人身上的气味使她一下就认出了他。她能肯定那个人就是胡言!她恨不得立即就把这个五谷轮回的教主赶进地狱里去。
“是你呀。”蓝玉候诊的时候,在诊所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天路过桥洞时发现并搭救她的那个少年。
少年友好地笑笑。他身量不高,略有些胖,理着一个平头,戴着一副眼镜。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葛天青。”少年腼腆地笑着,细长的眼睛在镜片后眯成两条小缝。
“你是刚放学回来吧。”
“嗯。”
天青还穿着校服,背着双肩包。
“你和阿莘在同一所学校里呢。”蓝玉看了看校服上的名称。“你这是来···”
“我爸爸开了这家诊所,这里是我家。”
“天青以后也要做个大夫吗?”
天青还是很温和地笑着,但是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蓝玉注意到他的耳边有一块并不明显的淤青,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爸爸会打你吗?”
“他天天都忙得团团转,才没时间打我呢。”
“那你的妈妈会打你吗?”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天青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脸上略过一丝失落。“我已经很久没再见过她了。”
蓝玉正想安慰天青,忽然听到了叫号的护士在叫她,只好和天青匆匆告别。
“那我先过去了,也许,我们还能再见面呢!”
“嗯。”
黄泉不在的时候,白神就来到基地,替他打理那些花草。这个临时花农不遗余力地劳作着,似乎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心上人。
他看见了那片原本光洁的水泥地——已经因为热胀冷缩不可抗拒的规律裂开了横七竖八的缝隙。一些植物的种子,不知何时在那里扎了根,并凭借顽强的生命力发芽开花,不断繁衍生息,越发嚣张地扩大领地范围。
他不禁皱起了眉。水泥地虽然不会长什么植物,可是地缝里的泥土会呀!他的心里也有一把讨厌的野草,正越长越高,越扎越深,不断扰动着他的心绪。
那智站在门口,朝基地里张望着。
“你来干什么!”
“怎么是你?他呢?”那智看见白神,也吃了一惊。
“哼!他现在还被关着呢!还不都是因为你!”
“哦。我深表同情,不过,这是他命中该有此劫,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白神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像他也吃了一整本书似的。一颗水泥浇筑出来的心,也会裂开口子来呀。
这里有脑洞少女小y和Q萌灯泡小绿,欢迎收藏关注转发一波!您的喜爱和支持是我们不断前进的动力!谢谢!
让我们一起把生活变更有趣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