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孩子们:
青春没有注解一写给我的学生十几年前,我和你们一样,有着天真烂漫不切实际的梦想,有着单纯可爱不谙世事的眼神,甚至有着满肚子戏弄自己不喜欢的老师的小点子。
初一时的我就深受老师的喜爱。不仅是班里的第一,而且是年级前五的常胜将军。而我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聪明的大脑。虽然对老师也还尊敬,但他们只要有小小的出错,抑或是不知道我们熟知的明星,便会换来我们这些顽童不屑的眼神。因为我所处的年代正是八九年天安门动乱时动荡的局势下,人们都处于不安定状态。班主任老师除了上课,根本见不到人影,不知在哪儿“砌长城”。其他老师更不用说。但晚自习时,我们住校生安安静静地在教室自习,预习,复习,做课外题。
语文老师是个“抗战八年”的文弱的男老师(高考过八次)当时不经世事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这独木桥犹如天险,只是在听说了这“八年抗战”的“典故”后,便视他为“范进,孔已己”故意找些课外题去问他,一旦把他难住,我们便如获大胜,(殊不知老师也是凡人,如果把老师的知识比作一个圆,试想圆外的世界何其浩瀚奥妙无穷啊!)调皮的女生甚至气出了语文老师的眼泪,更有恶作剧的男生趁午休时间把语文老师锁在屋里让他上不成课。我们在教室“大闹天宫”。后来有天晚上,语文老师路过我们宿舍,听到叫他外号,把我们全部请起来,在深冬的晚上在院子里站到凌晨2点。第二天耳朵,脸都生痛,以为快掉了,从此以后更是水火不容!
英语老师是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个子也不高。第一节课,班主任领他走进教室,我们以为是初三退下来的留级生。刚上开课没几周,就有一次被我们气得转身就走,罢课一节。再过几个月,我们班的大淘气包当堂顶撞,态度蛮横无理,英语老师忍无可忍,冲着这个大个子肩膀就是一捶,没想到这小子不买账,两人当堂开战。老师被打得流了鼻血,直到我跑去叫来其他老师才休战。我们这些麻木不仁的看客,如同在天安门前示威的傻瓜大学生一样,津津乐道这出“好戏”。
这样混了三年,为了不被孤立,也为了中国人的那种从众心理,我尽量与别人打成一片,也学着假装抄作业,上课起哄,做小动作,看言情小说,早上睡懒觉,甚至装病不上课。我们为自己的“胜利”开心不已。初中毕业时,我们班仅有几人考上高中,幸运的是,我考上了。
高中三年,换了两个班主任,科任老师记不清换了多少。高一时的我仍是班级第一,但我却羡慕人家那些所谓的潇洒。假装生病逃课去看歌舞团,甚至做着明星梦。因为当时的我有着一副甜嗓子,好歌喉,因唱歌好听而出名。
高二分科时,我被分到了唯一的重点班。班主任是个老古董。把我们男女生分成了南北两半,为了体现男女平等,甚至在义务劳动时给女生也分了小车倒垃圾。我们几个女生掌握不了平衡,把一车烂砖头打翻在自己身上,砸得全身发青。
因为是重点班,外地学生多。其中有个叫“李鹏”,有天晚上不知道哪个捣蛋鬼在黑板上写了“李鹏国务院令:撤掉……班主任职务,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把班主任的脸气得铁青。
化学小老太太往讲台上一站,我就梦见周公。虽被多次敲桌子仍是不屑一顾。
英语老师声音不好听也成了我排斥的对象。所幸我还喜欢英语,自己定了一份杂志,一丝不苟,不放过任何细节。
高考来临,望着专门跑来把我接出校外住就为了给我做些可口的饭菜的父母期盼的眼神,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我的父亲,70年代的大学生,因为出身问题没分配工作,当了一辈子农民(我爷爷是残废军人,十年文化大革命被打倒,后虽然平反,但我父亲已超龄,不给安排工作)我的母亲由于外婆的早逝,不得不担当起照顾一个八岁,一个五岁两个弟弟的重担,初中上完不得已辍学在家了。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我爸爸说:“清华,北大的门我都进去过,可惜没上过,希望你能去上。”但是,我却让他们失望了。高考结束,似乎全世界都抛弃了我。同在一个教室里的同学,上北大的上北大,上北京政法大学的上政法,全班有二十多人都考上了大学。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都在一点点被刀子划过,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过如此。落榜击碎了我所有的梦幻,我一下子回到了现实。我,只不过是一个现实中的灰姑娘。曾经同欢乐同流泪的同学们踏上了不同的人生旅程,在下一站,他们还会有不同的老师,不同的同学,不同的朋友。
我在家中躺了两个月,不说话也不愿见人,我并不知道父母悄悄托人,陪着笑脸送礼,求爷爷告奶奶。一生从不求人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女儿弯下了刚直的脊梁。当我把那厚厚的一沓子浸透着父母血汗的钱交到学校的时候,目送着父母一步步离开校门,一步步走远,我的心碎成了千万片,直到今日,我的父亲母亲从未有半句怨言。他们默默地付出,却从来未在我面前流露出对这个一向让他们引以为荣的女儿的失望。什么是“真爱无言”?什么是“不求回报”?我多希望他们在我脸上重重地扇上一耳光啊!
翻检从前的作业本时,看到初中作文本上语文老师那一丝不苟的圈圈点点,数学作业本上偶尔有做错的题还未曾改过,高中化学作业本上老师语重心长的警示……眼前浮现那一张张亲切的笑脸,期盼的眼神,我不禁掩面而逃。我,这个一向以聪明,用功,成绩优异而一度让家长,亲朋,老师,同学引以为荣的女孩,在所有人的惋惜声中读了师专。我自己以及了解我的父母知道,我脆弱的神经已禁不起补习的折磨。
在师专,我决心要“知耻而后勇”我再度以自己的优异成为英语系的一道风景。从“英语角”主持人,“广播站”主播,校报英语专栏总编……一路走来,到分配工作,成为县级优秀英语教师―――评为“忻州市十佳外语教师”,来到附中,被评为“忻州市优秀班主任”,全校十位骨干教师之一。我走过的每一步都异常艰辛,我却依旧未能实现儿时的梦想,依旧未能让父母过上轻松幸福的生活,也没有能力为心爱的儿子买一辆真正的小车……而我的工作,我的生活却还是许许多多不及我的同学,朋友,以前的同事羡慕的对象。不错,一个月4000多元的薪金在忻州这个小城的工薪阶层之中已然身价不菲了。一个月4000多元的代价是每日披星戴月,从早上6:00到晚上10:30甚至11:00无休止的工作。每天见儿子的时间不到1个小时,(早上7:00――7:20,中午在幼儿园,晚上6:30――7:00,等我查完夜回到家,儿子已经进入梦乡,有时腮边还有未干的泪痕。)
而在我付出几乎全部心血的学生身上,我看到的是当年我自己的以及我的同学们的影子。我理解你们,所以我从不计较淘气的你们背后说我什么,以及你们羁傲不驯的目光。但是我深恐有一天,当你们的梦幻被现实击得粉碎,当你们在那儿追悔自己虚度的美好时光。你们的未来我无法预知也无法想象,我只知道你们面临的是更加严峻的生存挑战,竞争更加激烈的角逐……所以,我试图做你们成长路上的交通警,及时在你们出现状况时亮起红灯,黄灯。
我常想,如果我那些亲爱的老师,在我夜郎自大时能泼我一盆冷水让我保持清醒,在我装病逃课时能给我当头棒喝,在我成绩一步步下滑时及时给我亮起黄牌……也许,我的生活会是另一番天地,我的命运会与现在大相径庭。当然,我从没有责怪老师的意思,因为在他们眼里,我该是最让他们放心的懂事的好学生啊!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无需怨天尤人!而今,我亦身为人师,为人母。当我看到不谙世事的你们在那儿淘天淘地,怀揣美好的理想在那儿与老师“捉迷藏”……我真想让你们都有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还记得我说过:如能让我再回到高中时代,我宁愿缩短10年的寿命;我宁愿30万买下3年的高中时光,而这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所以,亲爱的孩子们,请看看你们面前的老师,她曾有着和你们一样美好的儿时梦想,也曾有着和你们一样稚嫩的脸庞……相信你们亲爱的老师吧,多多少少听一听老师的话吧,她只是一个想帮助你们成功的人,一个深恐你们失败的人,一个把你们看作是她自己影子的过来人……
作为老师,命中注定我教过的学生会有很多,命中注定我决不可能陪你们走完学生时代的全程,但是,孩子们,我深深期盼:在我陪伴你们的这三年之旅,你们多少会因为我的执着而对人生有别样的感悟,多少会因我的影响而决定要经营好自己的人生,多少能通过我对你们喋喋不休的废话而对世界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孩子们,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人生就像一场激烈的篮球赛,即使身处劣势仍奋力拼。唯一不同的是,篮球赛可以再次开球,再比高下,而人生却永不可能再来一次,一局定输赢,一场定乾坤,再无机会。”我仍将一路与你们同行,我的心将与你们息息相连,我们一起来做一场拿青春赌明天的游戏!现在,我已经开球,爱拼才会赢!
希望你们: 面对生活,选择坚强!
面对人生,选择奋斗!
祝你们好运!祝你们健康!平安!快乐!
爱你们的老师
Lind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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