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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拉山的故事(三)

半拉山的故事(三)

作者: 雷子说 | 来源:发表于2018-09-20 19:39 被阅读0次

    伊春商店——

            岭南胡同 一个一半是单位宿舍一半是自建房的长巷,袁老二带着老公拖着儿子到这里建房安家之前就是一个“小江湖”,除了二宝妈的外形和“剃须刀”稍显另类了些,其他人还都是一眼看不出深浅的正常人。从羊鸣对卖药老翁的一句“老JB灯”开始,袁老二一家与这些人糙话不糙,话糙理不糙的邻居相伴了十几年。胡同里的大人们在这十年间并未显老,孩子们倒是由小到大,甚至有得上班有得成家。

            也不奇怪,如果是心思重有想法的人经过努力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一定会先搬离这里,因为这里除了地势高、人多且杂、胡同长、上厕所不方便、冬天凡是有水分的都上冻了,到了春天凡是有水分的都融化了。所以,不仅味道没怎么好过,连冬天买点煤、囤点菜都得比其他地方多花运费。经过审时度势仔细分析研判形势,袁老二一家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不仅是对于他们家,甚至对整条胡同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经过紧张的筹备,选了个黄道吉日,一阵乱七八糟的鞭炮过后,岭南这条狗绕人嫌的胡同终于有了自己的商店——伊春商店,这个名字是袁老二的二哥起的,意思也很简明,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谐音。虽然只是一个极小的深巷商店,他可比红钢宿舍的两个厕所精贵,最起码你买个油盐酱醋不用再骑自行车了,孩子买糖吃也不用担心过马路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商店平时白天是关门的,只有晚上才开门,因为袁老二一家三口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晚上才在家。自打商店开张以来这里就是夜晚整条胡同最热闹的地方,因为他家晚上门外开灯,并且还很亮。晚饭后,这些平时黑灯瞎聊的七姑八姨就都纷纷凑到伊春门口,从老公的人聊起,一直能聊到远方的表亲……直到烟民买了明天的“食量”或者袁老二拉闸板,人们才陆续散去。

             伊春虽然仗着地偏巷深家贫人穷免了税,但生意还是很一般,除了胡同外有商店,胡同里人们的购买力也确实太有限了。平时买的最多的就是烟酒和调味品,为了吸引顾客还允许一些邻居欠账。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家贫又遇田地薄,本来就不富裕的袁老二家,在经营商店以后终于更穷了……但是,撇开贫富不提,这个商店对于岭南胡同和袁老二家来说还是留下了许多回忆的。

    商店开在家门口又价廉物美王春的儿子自然是经常惠顾,从糖果到香烟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有一天腰间挂满了电工刀具的王春儿子发现袁老二不在家,横眉冷对的进了店跟袁老二大儿子要了一包烟转身就走,刚要出门听到袁老二的咳嗽声灰溜溜的转回来,扔下钱就跑了。因为他知道,他余光看到一定是菜刀,并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刀是锋利但也只是摆设。袁老二就不一样了,她都敢拿斧子砍自己的头,自己要是跑慢点,被她的菜刀砍到那可不是玩的。更令他不解的是,袁老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此以后这个银样蜡枪头老实了很久,也戒了很久的烟。除了练胆的毛头小子,附近也有刚会走路的小朋友老王头孙子,刚会走路胸前围嘴上挂满晶莹的口水,踉踉跄跄的就撞到了伊春门上,推门进店,听到炮弹壳的脆响却没看到人的袁老二大儿子以为进了贼了,找了一圈在柜台下面的角落里看到了正努力爬起来的小王,拍着柜台指着冰柜要冰棍,袁老二大儿子给了他一个残缺的冰棍,他也不介意马上塞到嘴里吃起来,然后把另一只手张开举起,手里是一枚大纽扣,跟五分硬币差不多大。

    有一天半拉山有名的“驴马烂子”老黑光临伊春商店,恭恭敬敬的叫袁老二婶儿,叫袁老二老公叔儿,然后就聊了起来,聊了大概半个小时,起身的时候买了包烟,一摸口袋没带钱,叔叔婶子没白叫,他叔很大方的说下次付吧,自此五年时间他基本上一直下次付……如今下回分解的单爷都走了,不知道老黑还记不记得当年伊春商店的下次付呢?

    穷是穷,赊是赊,必须得说伊春商店从品种丰富和诚信方面来那是没得说,醋不掺水,酱油新鲜,虽然有人教过说散装酒里兑淘米水没人喝得出,但他们从来没兑过。而且还极力丰富卖品,比如尝试引进一些腊肠,烧鹅……虽然最后都被自己吃了,但他们是努力过的。任何买卖都有淡旺季,商店尤其是,比如夏天,只要冰镇啤酒来得及冻基本上是有多少卖多少,冰棍雪糕那就不用说了。到了冬天尤其是过年前后,虽然家家户户都备年货,但是有了压岁钱的小孩还是要买点东西才感觉有年味,好吃的好喝的家里肯定有,但是炮仗就不一定了,就算有,为了安全考虑也会藏着掖着,三十放一批,十五放一批……提到鞭炮,终于要见到这条胡同最低调的富豪了。在那个通讯靠吼的年代,安全就必须得靠狗了,别人家的狗顶多论个头大小,只有王春家的前院,姜小帅家的狗讲的是品种跟血统,据说是纯种的德国黑背。虽然年前产仔时,被乡下过年得主人遗忘了,但它还是坚强的靠着院子里冻成冰的白菜熬过初一,终于在初二迎来了主人的回归,那个激动啊,别提了……估计当时是哭了,要是给点酒非喝多不可。虽然回来了,但晚上这一家又出去吃饭了,应该是回娘家了。大概是晚上八九点钟,炮仗声开始多了起来,姜小帅吃完晚饭带着两个表哥高高兴兴的回来了。拿了炮仗出来放,看见伊春商店的“少爷”也跟两个男孩子在放炮。男孩子在一起放炮,要是不玩出火药味,那一定是娘炮……开始还是“钻天猴”“魔术弹”,后来就是二踢脚跟大礼花了。你来我往雷烟火炮不亦乐乎,在炮火的呼啸中男孩子们过剩的荷尔蒙得到了消耗。随着天亮的临近四周渐渐地安静了,但是姜小帅跟伊春商店两家肯定还在继续热闹着,即使谈论战果也可以持续到天亮。

    天终于亮了,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人们继续着年的行程,只有姜小帅家的德国纯种黑背,在一晚上的炮火中,在担心刚出生的子女中,失去了理智,他们说它傻了,也有人说,它是疯了,反正自此这条胡同再也没听到它的叫声……

    第二天,伊春商店“少爷”也在二踢脚蹦酒瓶的游戏中“不幸中弹”,所幸,离眼睛还有一厘米的距离。那只可怜的纯种德国黑背应该也有了些许的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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