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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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鸣凤乔

读了府爷的《关于我的白头发》，深有感触，我没有白头发，但是年少时却满脸的青春痘。

1-

十几岁的时候，我得了一种叫“过敏性紫癜”的疾病。那时候乡下医疗水平低下，镇里的大夫不知这是什么病，但看到医生和父母的表情，我知道应该很严重。

县城的医院怀疑是紫癜，但不敢确定，建议去省城医院进一步确诊。

经过两个医院的折腾，我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又因为和血液有关，我立刻想到了白血病，因为那时候正热播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

里边的女孩杏子就得的这种病，怕流血，流血不容易止住。县城医院的医生也是这样告诉我父母的。

最后在省城医院确诊为“过敏性紫癜”，医生是父母的朋友，又加上母亲是赤脚医生，我们就按药方开好药回家来点滴了。

半个月以后我的病控制住了，但身体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于药里有激素，我的食欲变大，总是吃不饱的感觉，胖了很多。这还不算什么，脸上陆陆续续长了好多小痘痘，让我倍感苦恼。十几岁，正直青春年少，爱美的年纪。

妈妈说，没事，青春痘过几年自己就下去了。

2-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了长达20年的“战痘”之旅。直到36岁，我的心脏做了手术，痘痘才自己消失了。这对我一直都是一个谜，是怎么好的呢？这和我的病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毕竟我不是医生，也没有责任研究这里的医学原理，更没有心情去想，反正已经好了。

想想这二十多年的战痘细节，不堪回首。长痘痘以后，不管留什么发型，都是长长的刘海。

安静的时候我总是半低着头，那刘海就像门帘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使是与人说话，我也是低着头，直到后来，低头变成了一种习惯。

因为每一次抬头，对方都会情不自禁地问一句，“你怎么这么多的疙瘩啊！”

即使涵养高者不问，脸上也会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这问号比话语还要伤人，我的自尊心大大受挫，自尊心越来越大，其实也是自卑心变强。我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笑话我。

索性把自己包了起来，不愿意接触外界。寒暑假我从来不出去活动，只是安静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邻居家长连教育孩子都会说，你看老乔家小凤，从来不乱跑，你也不学一学。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呢！

他们不只惊讶我的疙瘩，还会关心地询问，怎么不治一治你的脸呀？言外之意我的脸已经惨不忍睹，我的心好痛，真想大喊大叫，不用你们管。

我也知道，问我的人多数都是关心。但我当时就是觉得他们在笑话我，内心反感到极点。

“你们怎么知道我不治疗？”脸上挂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治了，但是治不好呢！”

然后他们就会热心地告诉我各种偏方，我已经不耐烦到极点了，对方说的什么已经听不清了，只期望他们快点说完，我好逃走。

3-

关于治疗青春痘，真的是各种方法都用了。省里的大小医院都去了，各种药粉、药膏，外敷内用，祖传秘方……能想到的方法基本都实验过了。

父亲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买“粉刺露”，不好使！或者说暂时好一段时间，再反复就更加厉害了。唉唉，我的可怜的小脸。

和父母回一趟山东老家，也没有停下治疗，从村医院到镇医院，再到县城，直至省城，都去了，也都是暂时好，再迅猛地反复。

妈妈说，这种病没什么特效药，结了婚就好了。但他们明明知道治不好，依然大把花钱为我治疗。

现在想想，爸妈真的是用心良苦，如果他们生硬地对我说，别治了，治也是白治，我会绝望的。毕竟当时我正是花样年华，何止是单纯的爱美之心呢！

4-

说来也奇怪，谈恋爱的时候，疙瘩竟然少了很多。结婚那天上了妆，基本看不出来了，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美丽的新嫁娘。想起这些，我竟然很知足，毕竟那个珍贵的时刻，我表面上是很完美的。

婚后，虽然疙瘩少了，但还是有，不过这时候我也因为年纪大了点，心思就不太在这张脸上了。

所以就不怎么在乎了，不在乎不等于没有烦恼，照镜子时看到自己的脸还是很苦恼。

直到36岁那年，我心脏做手术，刚住院的时候下巴处还有好几个大疙瘩，用手摸还很疼。术后出院时就都软了，渐渐恢复到皮肤本色。奇怪的是，从那以后皮肤越来越光滑了，这真是一个谜啊！

5-

说起因祸得福，还有一件事，也是和病有关，和激素有关。

手术后，我一直在服激素，激素带来的一系列副作用先且不多说。

吃了10年的激素，开始的时候很胖，这几年瘦下来了，但是脸和肩膀还是有些胖，肌肉有些僵硬。

我现在的年龄，是自己心里感觉还年轻，看看孩子都长大了，看看同龄的人都老了，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变啥样了。

当年的同学，发小，好多都明显见老了，皮肤松弛，皱纹细密，两鬓斑白……我家老张这一年就长了好多白头发。

我劝他说，头发白就白吧！身体健康就行。

他看着我反问，你怎么没有白头发呢？他的话提醒了我，对着镜子仔细看，果真没有。这也成一个谜了。

而且由于激素的缘故，脸部肌肉很紧致，没有细纹。

老张这时候也变得会说话了，你看，虽然你生病受了很多罪，但老天换一种方式补偿你了。

虽然他是那么说，但若让我选择，我还是会选择健康。

既然无法选择，那就得接受现实。我想，这就算是老天对我的怜悯吧！

我就当这是因祸得福了。换一种心情来对待苦难，立刻感觉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