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爱人

作者: 色妖妖 | 来源:发表于2022-03-07 14:08 被阅读0次
剧照《我的前半生》

“我说了今晚有应酬,晚点回去……”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是我们公司聚餐,你想哪去了……”

“乖哦,妈妈过会儿就回去了……”

……

宋明掏出手机,已是晚上十一点半,点开对话框,想说“我晚点回去,不用等我”,想了一会儿,还是退出了对话框,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饰住有些失落的心。

同事小李攥着手机,冲宋明无奈一笑,“女朋友的电话,催我回去,还是嫂子识大体,顾大局,不像我女朋友,晚回去哪怕一分钟,就盘问我半天”。

宋明冲小李笑笑,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呢?其实他很羡慕小李,羡慕小张,老张,羡慕公司所有人,羡慕他们不回家有人问,有人等。

曾几何时,宋明也有这样甜蜜的“烦恼”,那时,宋明只觉得烦,像小李说得那样对于妻子的催促厌烦,觉得妻子不识大体,不大气,不体贴。

宋明结婚八年,儿子小宝四岁,一路磕磕绊绊走过了七年之痒,和妻子荣慧通过相亲认识,没有刻骨铭心的恋情,只是觉得年纪到了就走到了一起,婚后生活平淡温馨。

荣慧和大多数妻子一样,喜欢操心,喜欢管束丈夫,宋明不喜欢这样的约束、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邀上三五好友,开着车兜兜风,钓钓鱼。

宋明像很多在外打拼的人一样,平时工作很忙,很累,回到家真的不想动,不想说话。

吵吵闹闹地生活过了五年,有了孩子,荣慧的注意力转移到孩子身上,宋明瞬间轻松了很多,天空都蓝了。

剧照《我的前半生》

宋明像很多男人一样,把母亲请来帮忙带孩子,他彻底从家庭里解放出来,像是回到了单身时那样轻松自在的生活,哪怕妻子和母亲为了孩子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宋明都视而不见,他觉得他做得很好,不像很多丈夫,一味偏袒自己的母亲,让妻子寒心。

潇洒了一年多,宋明突然发现妻子的电话越来越少,点开对话框,发现他们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今天我加班,记得去幼儿园接小宝”,然后,再无其他。

好像除了小宝,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话可聊。

自从小宝出生后,他们开始分房睡,因为宋明要上班,晚上休息不好,那时候荣慧在休产假,不怕吵。

后来,母亲来了,大概是母亲心疼宋明,同意了他们分房睡。

小宝三岁后开始和奶奶一个房间睡,奶奶回老家后,小宝一个人睡。

三室一厅的大房子,三个人一人一间房,每天晚上,荣慧给小宝讲故事,然后回房,宋明每晚回家,客厅的灯都是关着的,只有窗外的灯光映在窗子上,昏昏暗暗。

无数次,宋明走到荣慧房间,扭动门把手,门是锁上的,宋明苦笑,他是狼外婆吗?荣慧是小红帽?只能叹口气,轻轻推开小宝房间的门,在小宝旁边躺下,宋明发现他越来越孤独,越来越想找个人来陪。

有时候,宋明很想问荣慧,“你孤独吗?你会想起我吗?想拥抱我吗?漫漫长夜你是如何度过的……”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每次见面都是那么匆忙,他们什么时候见面呢,是在深夜,宋明躺在沙发上,荣慧迷迷糊糊去洗手间才能见上一面。

多么可笑,他们明明是夫妻,却像陌生人一样,就像火车卧铺,谁也不认识谁,躺在上铺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可是,他们两人很忙,忙着拼事业,忙着应酬,母亲来电话催生,小宝已经四岁了,二胎该安排上了,母亲说她还能帮他们带。

那一晚,宋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他想和荣慧谈谈,可是,荣慧很忙,一大早起来,给小宝做早餐,然后帮小宝整理书包,化妆,急急忙忙送小宝去幼儿园,然后去上班,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宋明多么渴望,荣慧揪着他的耳朵,掐着腰冲他喊,“宋明,你个懒家伙,快做饭,我饿了,你管不管你儿子?”

剧照《我的前半生》

人到中年,大家好像都很忙,宋明也一样,出不完的差,加不完的班,披星戴月,兢兢业业,才爬上部门经理的位置,下属一个个像狼崽子一样,双眼冒着绿油油的光,让他不敢松懈。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家说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吃好喝好,还要玩好。

有人陆续离开,宋明第一次没有跟着去唱歌,而是找了一个代驾准备回家,突然觉得好累,没意思。

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听到两个下属的谈话,下属A问,“过会儿宋哥去吗?”下属B说,“不去”,下属B吁了一口气,语气轻快,“太好了,我还怕宋哥过去咱们玩不好呢……”

两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宋明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来,揉了揉发酸的双腿,洗了一把脸,手机铃声响起,代驾司机到了,匆匆走出大堂,晚风徐徐,月朗星稀。

上了车,一路无话,看着街景发呆,一栋栋高楼大厦,一束束灯光打在车窗上,明明暗暗,宋明盯着手机,荣慧依旧没有打电话过来,没有只言片语。

宋明像个孤独的老人一样,双眼通红,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代驾司机和宋明一样是个中年男人,胖胖的身材,脸上带着笑,一看就是一个温和的人,说话也是慢吞吞的。

宋明问代驾司机什么时候收工?家人会不会担心?司机脸上带笑,“咋不担心,我老婆让我和她共享位置,说遇上危险了,她就提着菜刀来救我,嘿嘿……”

宋明叹口气,满脸羡慕,他好怀念曾经吵吵闹闹的日子,充满烟火气,荣慧不像司机老婆那样泼辣,提着菜刀来救他,但荣慧会拿着擀面杖满屋子追他,一边追,一边笑,虽然是吵架,不讲理,但荣慧是欢快的,血是热的。

不像现在这样,荣慧识大体顾大局,人人都说荣慧给他面子,让他在外人面前脸上有光,从不无理取闹,讲道理。

两个人就像谈判一样,荣慧始终面带微笑,就算是说不通,也只是淡淡一句,“你高兴就好”。

剧照《我的前半生》

终于到了家,客厅依旧昏昏暗暗,没有等待他的那一盏灯,宋明没有开灯,走到沙发前坐下,默默发呆。

看了一眼手机,已是凌晨一点钟,荣慧房间的房门虚掩着,灯光从门缝透出来,听着门里面细微的响动,听得入神。

啪的一声,客厅的大灯被打开,荣慧像是刚看到宋明一样,说了句“你回来了?”

宋明看向荣慧,看向荣慧手边的箱子,皱了皱眉,“你要出差?”

荣慧:嗯,我出差的这几天,小宝去我妈那呢。

宋明其实想问去哪出差?去几天?需不需要他接送?

但荣慧丝毫没有向宋明解释的意思,砰的一声,大门关上,荣慧拖着箱子出了家门,宋明怔怔地看着房门,陷入回忆中。

曾经的荣慧胆子很小,每次出差都是宋明接送,就连下班晚了也要宋明去接,因为荣慧害怕,对于荣慧来说,超过晚上八点就是深夜,外面像是有魔鬼一样,吓得哇哇大叫。

可是,现在是凌晨一点,荣慧丝毫不怕,像个女战士,冲进黑夜,走向远方。

宋明从沙发上跳起来,拉开房门,门外早已没有荣慧的影子,空荡荡的,宋明的心微微泛疼,弓着腰退回房间,顺着门滑到地上,家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响,宋明抬起手摸了一把脸,脸上湿湿的,他竟然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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