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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6年,46岁的梅克夫人在朋友家中第一次听到了《暴风雨》,当即为之倾倒。那是年轻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钢琴曲。听闻这位音乐天才生活在穷困潦倒之中,梅克夫人马上以收藏乐曲为名,写信委托柴可夫斯基继续作曲,变相资助。
之后的13年里,两人书信往来多达1200余封,无所不谈。可偏偏既无许誓,也无允诺。即使两人相距不远,却始终没有约见。两次邂逅,也只是匆匆路过,未置一语。
直到柴可夫斯基去世前,嘴里反复呼唤的,是梅克夫人的名字。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暗恋。看不见他(她)时,心神不宁地期待着。等到他(她)出现,却不争气地扭头走开,只敢远远地观望。
即便是善于抒情的音乐大师也不例外。在梅克夫人眼里,柴可夫斯基年轻有为,才华横溢,自己已是美人迟暮;而在柴可夫斯基眼里,梅克夫人是铁路大亨的富孀,社会名流,自己名不见经传,一无所有。
我由此以为:总是先存在自卑,才会有暗恋。
直到我读完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种想法被颠覆了。
01
茨威格被称作是“打开了弗洛伊德危险闸门的心灵猎手”。他青年时期结识了罗曼·罗兰和弗洛伊德等人,并深受其影响。因而在他的作品中,极其注重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情感波折和心理活动如同铺开的卷轴,一览无遗。
当他这份驾驭心灵的功力,运用在暗恋的题材上,当真让人拍案叫绝。
在书中,一个身患重病即将离世的女人写下最后一封信,向作家道出了多年来的痴情爱恋,而她自始至终没有透露姓名。
尽管她痴迷地爱了十五年,一直到生命终结,他们之间只有三次短短的交集。
第一次,彼时女人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住在维也纳郊区一栋楼房。作家不久后入住,成为她的邻居。楼道里一次“偶然”的相遇,女孩提前为作家开了大门,两人目光对视。在作家含情脉脉的微笑里,女孩无可复加地爱上了他。
第二次,女人随母亲搬到因斯布鲁克,但她对作家日思夜想,18岁时返回维也纳工作。她数夜在作家楼下守望,作家终于注意到她,两人发生了关系。女人在那三天缠绵中怀上了作家的孩子。
第三次,女人独自抚养儿子,为生计所迫做起妓女。在数年后的一次聚会上,两人相遇,再次回到小楼,度过一夜。
我们最后一次收割对方,从此你去你的未来,我去我的未来。
02
“我要把我的一生都讲给你听。我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从我童年时代觉醒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都在等待你的到来,一直在坚持着等待着你的意志。”
不同的是,作家生性风流,女人的一腔热恋,在他这儿不过飞鸿踏雪,春梦了无痕。对他来说,与女人一面之缘而已,与其他人无异。
尽管女人爱的痴狂,却从未想过在作家生活里占据一席之地,她独自承受着一切:相思不相见的煎熬、挚爱之人朝三暮四、被爱人忽略、分娩时受的屈辱和痛苦、生活的重压、儿子早逝的凄凉人生结局......
然而,正如女人在书信中说:“我绝不是在埋怨你,我不想因为我的悲苦,而让你的快乐生活受到影响。”在长长的告白信中,我没有感受到丝毫的“闺阁之怨”。
读完全文,女人留给我的印象,不是一个病恹恹的妇人躺在床上吐苦水,而是坦坦荡荡的侠女临风而立——我对一人爱的痴狂,他不知道也无妨;我一诉衷肠,不为乞求回响;我爱你,但和你无关。
她知道自己爱的人不属于自己,她发现了作家所说的出差是打发自己的谎言,她明白自己是爱人生命中的过客,甚至于接受他“过夜费”的羞辱。但,无关紧要。因为女人的爱太过纯粹,这纯粹的力量,可以打破一切壁障。
纯粹到,女人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这份爱已如同救赎。
03
“永别了,亲爱的,我非常感谢你……过去就很好,怎样都好……我要为那段时光感谢你。”
其实,在生活中,不知有多少“陌生女人”这样的痴儿女。
为了他甘愿耗上自己的青春,为了她打架斗殴,为了他欢喜忧惧,为了她放纵轻狂......
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那个人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光,能够沉醉在他炫目的光晕中已经是极大的恩惠。
这份暗恋雪藏于心,越酿越纯。那种迷蒙又激动的心情,那个模糊又美好的爱人形象,将我心高高悬起,或十年,或一辈子。
直到有一天,这一份暗恋的情愫要比暗恋的对象更加重要。我的心为你跳动,只是不再卑微如尘土,因为尘土里开出了花。
暗恋,可能始于自卑,但一定终于高贵。
不管怎样,我都感谢那段时光,感谢你的出现,也感谢我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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