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是我曾经生活过的一个小镇,听着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却没有想象中的黄梅细雨,在我的印象中这里却不常下雨,干旱倒是常有的事。
我在梅雨生活了两年,这个小镇,街道似一条狭小的胡同,中间距离最多有三米,两边是居民的木板房,一户接一户,多数中间只有一壁共墙,晚上睡觉都能听到隔壁的鼾声。
我印象最深的是住在街中央的那户人家,姓徐,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两个孩子,老大当时十七八岁,男孩,是个疯子。老二是个女孩,十四五岁,也是个疯子,女孩的名字很好听,叫媛媛。
我每天上下班都要从他家门前经过,那疯男孩每天都要把他家屋里的东西往屋外扔,嘴里大喊大叫,那疯女孩则把那男孩扔出来的东西往屋里扔,也大喊大叫,每天都要这么折腾 ,那夫妻两倒是很少露面,可能忙于生计,无暇顾及两个孩子,街坊邻舍也习以为常,那疯男孩扔出来的东西,疯女孩没有如数扔回去的,都会帮着捡回去。于是夫妻二人便不怎么管孩子,听说好像攒钱为孩子医病。
仔细看那疯男孩和疯女孩,人长得眉清目秀,虽然疯,但不伤害人,有时候我下班途经他们家,会看见两兄妹坐在屋前的门墩上,一边一个,都不说话,也许是折腾累了,坐下歇歇。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正常人,只是眼神散乱无光,呆滞迷离。
我每次从他们旁边经过都会投去关切的目光,尤其是对那小女孩,她似乎也会看我,但从她的眼里什么也捕捉不到,空洞没有灵气的散乱的眼神,让人心痛。
后来我离开了梅雨,我本来就是外地人,没有亲戚朋友在那里,就断了音讯,没了两兄妹的消息
今天我又来到了梅雨,现在的梅雨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那狭小的街道,依稀还有当年的痕迹,街道宽了,但还是那条街,我又走到了街的中央,去寻找当年那疯男孩和疯女孩的家,想看看他们现在的状况。
当年的木板房现在已经是两层钢筋混泥土的小洋楼,一个老妇人坐在屋门前择菜,旁边蹲着一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又黑又圆的眼睛透着机灵。那老妇人虽然满脸皱纹,但面色红润,状态很好,我就在猜想这也许是那疯子兄妹两的妈妈,那小男孩或许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孩子,如真是这样,说明一家人生活得很好,这就预示着兄妹俩可能已医治好病或已经成家立业。
我心里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仿佛这么多年的思想包袱已经放下。其实我并未为那兄妹俩做个什么,甚至没有与他家里的人有过任何交流,只是他们一直牵动我的神经,有时候做梦都会梦见他们。
一个地方牵动你的,往往是某个点,一个触动你心灵的点,这个点不一定是你在那里生活的美好时光中的片段,也不一定是让你心动的某一瞬间,恰恰是那些让你心疼的人和事的缩影,它会牵动着你,一生一世。而他们却不知道会有人这么牵挂他们,没有物质的帮助,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有一根神经系在他们身上,和他们非亲非故,却这么无厘头的牵挂,这就是复杂的人性中善的一面,惭愧的是自己当时没有能力把这善放大,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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