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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丁香

第二章:丁香

作者: 代忘书 | 来源:发表于2019-01-02 14:37 被阅读7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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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丁香

    一袭黑衣的何琪拖着一个空姐用的黑色真皮拉杆箱,带着满脸的倦容,登上了开往哈尔滨的动车,时间是2012年5月,这是她第二次去这个中国东北的省会城市。

    何琪第一次去哈尔滨是在1986年5月,时隔二十六年。那一年她才十九岁,背着一个带有新星一卡通形象的双肩包,单薄的身体看上去像个中学生。她的身后不远之处跟着一个人,一个面容清秀的大学生,他们俩是从不同方向坐公交车到火车站的,脚前脚后买票上的车,车开出好几站才说话。

    “第一次去哈尔滨?”坐在对面的大学生问。

    “是的,你呢?”何琪红了脸问。

    “咱们俩好像在哪儿见过?”

    “是呵,我看你也有点面熟。”

    “你好像是吉林省艺术学院戏剧系大一的学生?”

    “你好像是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大的研究生?”

    “那你去哈尔滨是旅游?”

    “我是逃学去会我的男朋友。”

    那男生说上面的话时一本正经,何琪却笑得不行,她那双大眼睛先笑成了半月形,最后眯成了一条缝,睫毛扑闪扑闪的,就像一朵鲜花中的花蕊,大学时代的她从来都不化妆,真是美。

    那男生在靠车窗的小桌上攥何琪的手,何琪紧张地挣开,还看看四下有没有熟人,却又在桌子底下抓那男生的手,这两双手你抓我,我抓你,攥在了一起,他们以为身边坐着的人没看见,其实乘客们都不好意思看他们,没见过这么开放的小青年!

    那男生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何琪说:“我说我妈病了。你呢?”

    那男生说:“我找了个观察哈尔滨丁香花的写作题目。”

    何琪把小嘴一掘,说:“我耽误了课你给补呵?”

    这回轮到男生了笑,他笑得很夸张,属于坏笑的那种,把身边的乘客都给弄乐了。

    何琪轻声说:“赖文同,说正经的,哈尔滨的丁香比长春的丁香好在哪里?”

    “您是去哈尔滨吗?这季节去看哈尔滨的丁香花真不错。”有个穿军装的人坐在了何琪的对面,二十六年前赖文同的位置。

    “是去哈尔滨,您也是吧?我有好多年没看到哈尔滨的丁香花了。”何琪忧伤道,她看了看对方的军衔,感觉他的职位不低。

    “长春的丁香花可比不了哈尔滨。”对方说,还有三个小时的路,这军人好像要和她长聊。

    长春的丁香花大概在每年四月中旬开放,这种不起眼的小花散布于城市的灌木或小乔木中,那花蕾小得象钉子,(这就是它叫‘丁香’的原因吧),那花朵也星星点点,是单调的白色或紫色,摆不上大雅之堂。是呵,比起这座园林城市大片大片的桃花、玉兰、牡丹、芍药、月季、菊花……它们实在不该称之为花。哈尔滨的丁香花要在五月才开放,经过一个冬天的肃整它们仿佛憋足了劲,一俟这对美少年到来就燃烧起了积攒一年的激情。这种不起眼的小花原来是世间任何花都无法比拟的,只要一让它们“扎堆”就会蓬蓬勃勃地怒放。它们一定不是因为好看才被评为哈尔滨的“市花”的,它们耐阴、耐寒,有极强的土地适应性,就象东北人。长春人只把丁香当作绿化树,他们不知道丁香一经修剪就不开花了。哈尔滨人才把丁香当作花,把城市最好的地方——主要街道、公园和城市周边的山坡地都让位于这种极朴素的花,并以雕塑、园艺点缀之,整个城市便成了丁香花的舞台。哈尔滨培育的丁香居然有黄色和红色的——这是最稀缺的品种,它们被白色和紫色的同伴簇拥,竟然开得如云似雪,惊天动地!

    来自长春的两个大学生一下火车就掉进了一座丁香的花国。

    女生问:“这丁香是不是有点像我们俩?”

    男生说:“哦?你说说看?”

    女生低下头说:“偷偷摸摸的,一不注意就怒放了。”

    男生就伸过手臂来搂她。

    女生一闪,说:“你来写一首有关丁香诗吧?”

    男生张口就来了一首诗:

    丁香,

    原来是会长大的。

    爱疯的她,

    原来是会变得羞怯的。

    当她消失了一个世纪,

    当她重返于你的眼前,

    她只轻轻一笑,

    你便吓了一跳。

    你只想到一个字,

    花。

    花,

    原来是会凋谢的,

    每年的五月也是会过去的。

    她沉默,其实是在等待,

    她黯然,其实就快怒放。

    你为何不回她一笑,

    让她给你一座花园。

    为了这苦涩的女孩,

    丁香。

    男生问:“我写的好还是画得好?”

    女生又低下头,整个脸都羞成了红布,说:“写得好,下次不让你画了。”

    坐在何琪的对面的军人自我介绍:“我叫‘常江’,在部队医院工作,是吉林省中医学院毕业的。”

    何琪也只好介绍自己:“何琪,在吉林省艺术学院读过戏剧。”

    叫常江的人说:“我知道您。我看到过一幅叫《丁香》的油画,如果我没认错的话,画得就是您。是我的中学同学赖文同画的,当时在圈子里疯传,说比谢楚余的《抱着水罐的少女》画得都好。一晃多少年了?您一点都没变。赖文同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陌生人的话又把何琪带回了大学的时代,那是一次现场人物写生会,长春各高校美术系的大学生们请长春各艺术系的模特们现场作画,学中文的赖文同也端着调色板混在其中。他是用画刀画的,画法比瓦匠抹墙都快,十几分钟就画完了,就盯着坐在画师中心的何琪看,眼神热辣辣的,能穿透她穿着的半透明的薄纱。在十几位模特中何琪的个子不是最高的,只有一米六五,却长得皮肤极白,身材极匀称,完全符合欧洲美人的黄金比例,就让她显得格外耀眼。

    “别人都在素描,只有你在速写。”有人评价赖文同的画说。

    “嗯,神似,却还不够形似。”有美术界的老前辈这么说。

    “我们从来都没画过祼体!”有学生恸懦地说。

    “你就不能发挥点想像力吗!”有学生调侃他说。

    “没见过怎么‘想像’?”有学生反驳他说。

    半天的绘画活动很快就结束了,等待着老师们第二天发布评比结果,赖文同收拾画具,却见穿了风衣的何琪站在他身后,问:“这幅画有名字吗?”

    赖文同顺口道:“就叫《丁香》吧?”

    这姑娘拍手道:“好别致的名字!为什么?”

    赖文同说:“我要是再给你的头上插个紫色的丁香花就好了?哈尔滨的丁香花开得最好。”

    这姑娘说:“原来是画我的呵?不太像,把它送我好吗?”

    赖文同说:“那你得让我画一次裸体。”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这有点“流氓”,却听对方背过脸说:“那,那明晚我带你去我二叔家。”

    那是赖文同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裸体,也是何琪第一次向男人展示自己的裸体,那一切都发生得像梦!就是那一次,让那一幅油画《丁香》在全国大学生美术展上一举成名,幸亏画师对模特的脸部做了“模糊处理”,没人对号入座。

    常江又问了一遍:“赖文同现在怎么样了?”

    何琪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医生,他不太好,得了癌症。”

    常江扶了一下眼镜:“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看他?”

    何琪就一五一十向“常院长”——这个人原来是解放军某空军医院的副院长,国内著名的中医专家!何琪就尽可能详细地把赖文同得病和治疗过程向他讲了一遍,最后问:“您说他还有救吗?”

    常院长说:“国内对癌症的研究和治疗方法莫衷一是,甚至完全相左,一般来说能不做手术就不做手术,放疗和化疗都有副作用,现在有一种方法叫‘靶向治疗’副作用最小,我们中医也有一些治疗方法,国外也有用干细胞移植的。光听您说我也不好下结论,但给我的感觉他已经进入了最后时刻,您最好在他身边。冒昧问一下,你们是夫妻吗?”

    何琪想说:“是。”却说:“不是,我是去替他还债的。”

    “噢——”常院长长长地吟哦了一声,说:“赖文同和我是中学同学,他是个才子,爱写诗,会画画,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就考上了名校,同学们都羡慕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经起商来,据说欠了一些钱,也离了婚,他和同学们都不来往,我们很少知道他的消息。”

    何琪很想了解赖文同过去的历史,特别是他上大学前和他们分手后那两段历史,火车却进了哈尔滨。

    常院长说:“如果你是去代他还钱,女同志不太方便,要我帮你吗?”

    何琪说:“赖文同让去我找霍忠信,霍忠信您知道吗?”

    常院长说:“霍忠信?”

    这时候正好有电话打过来,何琪对电话那边说:“霍总,火车正点,我们出站口见。”和常院长交换了一下名片就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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