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郁川 | 来源:发表于2016-02-11 14:45 被阅读0次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题记

          都老了,我们谁也没逃脱岁月的摧残,白头的白头,皱纹的皱纹,佝偻的佝偻,入土为安的入土为安。每当再看到被寄予希望的新生命,或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我总会幻想起孩提时候的自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无忧无虑,不谙世事,走起路来还带股风,开起口来就是口头禅。但即便如此,那样满身毛病的日子俨然一去不复返了,可怜得竟连回头看的影子都找不到。我又不由羡慕起我的那两坨可爱的狗屎(外甥),他们的现在,我一直都在好好守护和珍藏,待年复一年,韶光乍短时,那会是他们成长中最为宝贵的历史遗迹,我无疑就是那个记录史料的功臣了。

          大年三十那天,母亲正张罗着供菩萨,我懵懵懂懂地打着下手,顺便小声问道,今儿是不是该过小年了,母亲笑了,但并没有骂我不知时日。那,时间,它都去哪了?在我回家的这些天里,它下过雪,它打过霜,它也出过太阳,然而大年初一的早晨,世界一片灰蒙蒙的,分不清哪里是雾,哪里又是烟,这年,过得有些迷迷糊糊了。

          除夕是不得安宁的,天空那晚也破得很难堪。用震耳欲聋和撕心裂肺来形容,恰如其分吧。新年的热闹,已经不再单纯是人与之间的嘘寒问暖和恭喜发财,它还冗杂了一些从城市带回来的浮夸和喧嚣,然而,城市却又是禁烟禁炮的,这或许是城市与农村过年的最大区别吧。人类的进步与自然的环保,永远是此长彼消的依附共存。

          母亲说,隔壁的隔壁,今年也买车了,他们一家子今年已经是贡献第五辆小汽车啦,要是往门口一堆,那就是个车队,清一色的白加红,喜气得很!我想了想,也许父亲说得很对,不要买绿色的,不要买蓝色的,因为他喜欢黑色的,我突然有些找不着北,什么逻辑哦?我是不是要谋划一辆橙色,一辆黄色,一辆青色和一辆紫色的呢,如此,便凑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呀,我甚至还要把尾气也弄成彩色,一起放屁的时候,那就是一道靓丽的彩虹,多么炫、酷、拽啊!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目前对于跟风买车的态度。另外,我有一辆自行车,很帅很帅,我骑它上路的时候,太阳都对我笑,而宝马却哭笑不得,因为它们堵得慌呀!

         小的时候,奈何家教良好,别的也许不会,但逢人就喊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好,倒是信手拈来。也时常因为这个被人夸赞:这孩子呀,嘴特甜,懂礼貌!现在吧,夸我的人都不夸了,也有些夸不动了,因为她们老了,我去给她们拜年的时候,老人家紧紧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放下,好像是枯木抱住了春天,旱地吻到了甘霖。我凉性的手,一次次被暖化,热流上窜到心里。我也曾想过,要给村里所有的老人家拍个新年全家福,可毕竟是一厢情愿,她们的子子孙孙或许难得听从。我单纯得想留住一些东西,哪怕是一天,那也是一天,哪怕是一年,那也是一年,因为,在她们原本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与我共度的日子就更加少了。

          那个太婆说,运阳,你又长高啦,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个奶奶说,孩子啊,带老婆回来了没有?那个外婆说,好久不见了,要多吃点饭才会长肉啊。还有个老外婆躺在床上说不得话,眼巴巴地看着我,手微微在颤抖,她是父亲的媒人,父亲每年都会去看望她,只是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然而,这村里已经少有七八十岁的老爷爷了,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受伤的总是女人,守寡的也是女人。

          家里四五年没贴对联了,今年突然破例,父亲就特地给每条门来了一次特写,还组图发到了网上,看来他是蛮喜欢的。前来拜年的亲朋好友看了也无不啧啧称赞,羡煞不已。然而,我自己知道,这字尚欠火候还需努力,不过是图个年意罢了。

           这一年在长沙漂泊,自诩艰苦创业,开了书法班,做了摄影工作室,然而忙忙碌碌却又碌碌无为,闲散之余只得写些杂言碎语聊以度日,不料让同辈们看了后,传得村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若有若闻。回乡后,与儿时的玩伴打照面,也都被伪称作“大师”或是“摄影大师”。但让我开心的是,我那远在他乡的叔叔婶婶,也在关注我的文字和图片,她们特意来电表示鼓励和支持,若有可能,很愿意助力出书,想想真是太好了。村里还有几个忠实的读者,说是粉丝也不介意,去他们家拜年那会儿,还在问我新年第一篇文章啥时候出来。我记得他们是转载过我的诗,我的文章,也委托过要我指导他们的亲属,那是有多大的崇敬,才让一个长辈虚心向一个晚辈求教。我们都希望,自己未完成的梦,有后人能接力完成;无法企及的追求,有后人敢于尝试。

           我外婆家那边的几个晚辈亲戚,都没有念书了,初中毕业便安插在亲人身边,做着流水线上耗体力的活,我已经看不到她们哪里有一点可爱了。她们也觉得自己卑微,不配和我这样自命不凡的亲戚聊工作聊生活,大多时候,除了三言两语,就是埋头玩手机。我是多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她们,小时候可以带她们愉快地玩,长大了却不能告诉她们怎么幸福地生活。实则,我也知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也无需管那么多,各活各的,各过各的。

          拜年的这几天,我们几个同龄人是这么问候的。你女朋友呢?你男朋友呢?要我给你介绍不?不用,我女朋友在丈母娘家。俗不知丈母娘家在哪都不知道……

          不记得那天是谁说的,我们几个二十几岁的单身狗都长残了,还说十几岁那会儿,可都是一个个俊的俊,俏的俏,有模有样。而如今呢,肥的,瘦的,长毛的,胡渣的,近视的,千疮百孔的……唉,惨不忍睹!

          好吧,就这样,年来了,年又过了,我们年老了。

    (郁川2016.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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