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十一）

下过一场鹅毛大雪后，整个彭家庄变得洁白无瑕，翠绿的树木挂上了白霜，一个宛如‘‘熊瞎子’’的身影正拿着扫帚在门前忙活着；只见他那粗壮的小腿被雪埋了半截，两只蒲扇大的手挥舞着扫帚像风一样，一会儿工夫就扫干净了。

他直起腰来露出一张黝黑端正的脸，彭大山出了一脑门子汗，给脸上添了几分油亮他用袖子擦了擦，正打算往屋里去，把钱拿上去县城。

就在这时庞玉兰飞快地跑过来说：那丫头醒了，你快跟俺去看看。

彭大山一听如两只小船似的脚三步并两步，就来到了小草的炕边，问：‘‘丫头，你可算是醒了，身上有没有哪不舒服？你家住哪个村？’’

庞玉兰进来听到说：‘‘你个呆木头，这孩子才刚醒，身子骨虚着呢，你问这么一长串丫头都被你问迷糊了。’’

庞玉兰转过身脸上扬起了笑，看着小草说道：‘‘孩子，你别怕，叔和婶不是坏人，你能跟俺说说，你是咋掉到河里去的？’’

小草看着面前这张白净的脸庞，可亲的笑容，晕乎乎的脑袋清明了不少，便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说道：‘‘婶子，俺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打小吃百家饭长大，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又因为长得丑，常常被人欺负；这回有人想要俺爹娘留给俺的玉佛，俺不给，她们就动手硬抢，俺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脚就掉到河里了。’’

彭大山两口子听到小草这话，顿时面露心疼，庞玉兰这才注意到小草的脖子上有一条红绳，上面夹杂着黑色看着有些脏。

再看她的小脸又黄又干，下巴比纳鞋底儿针都尖，胎记倒是不那么显眼了，心里想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面上轻声细语地说：‘‘没事儿，都过去了，你就在婶子家住下，瞧这小脸瘦的哟，再这么下去身子都垮了，得好好补补才行。丫头，多大了？你叫啥名儿？’’

‘‘俺叫小草，今年十岁了’’小草有气无力地说。

彭大山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看小草的身量也就六七岁的模样，还真没看出来都已经十岁了。

庞玉兰却不感到奇怪，毕竟饭都吃不饱，个子小也正常。

她又说道：‘‘那往后俺就叫你小草，你都昏迷好几天了，肯定饿了，婶子去给你熬粥，你等着。’’说完拉着彭大山出去了。

小草看他们走了，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摸向玉佛。她想到落水的那一瞬间，冰冷的河水一直往嘴里灌，意识越来越模糊；手脚也没有力气，这个时候小草仿佛看到一个女人对着自己笑，感觉那就是娘亲，她不再挣扎，任由河水将她淹没，想着能去见娘亲也是一件好事吧！

没想到还会醒过来，想起刚才他们对自己的话没有怀疑，既松了口气又愧疚，但自己不想回去被后娘卖掉，只有这样才能留在这里，等以后再跟他们说实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