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东坡,必跟豪放。是啊,这位不可救药的乐天派用他的诗词冲破了晚唐、五代以来词为《艳科》的旧框框,开创了豪放派词风,如叶燮《原诗》中所说:苏轼之诗,其境界皆开辟古今之所未有,天地万物,嬉笑怒骂,无不鼓舞于笔端。
看惯了他的坦荡与豪放,自然容易忽略,这位翰林大学士活在人世间,即有真性情。
“识遍天下字,读尽人间书”,这是少年苏轼的年少轻狂,聪颖如他,自然目空一切。可一白发老妪的持书拜访,不识书中字的苏轼没有犹豫,毫无狡辩,挥笔改联“发奋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骄傲如他,在学问面前却用真性情,成就了一段佳话。
人送“乐天派”的标签在于苏轼一贬再贬,满腹经纶却永远在被贬的路上,但他不愤世嫉俗,不消沉悲观,仍是满腹豪情。密州任上,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让我们看到了一身傲气又绝不服老的苏轼。“亲射虎,看孙郎”,这不是一时兴起,这是壮志满怀啊。“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尽管境遇不顺,尽管壮志不得,可心系家国不能变,奋勇杀敌气永存。老境不颓唐,是一心报国的真性情让我们看到苏轼的伟岸,看到他乐天派背后的使命感。
正如刘辰翁在《辛稼轩词序》中所说:词至东坡,坦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
坦荡豪迈真性情,浓情蜜意亦为真性情。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午夜梦回遇妻,醒来感慨,这一字字,一句句,怎一个十年了得!一个个十年,相遇,相守,到阴阳相隔,“不思量”道出了苏轼内心无尽的怀念。他这少有的柔情,恰是真性情,开了悼亡词之先河,被行家视作悼亡词中绝唱。
蔡嵩云:东坡词,胸有万卷,笔无点尘。其阔大处,不在能作豪放语,而在其襟怀有涵盖,一切气象,若徒袭其外貌,何异东施效颦。逢遇佳节,倍思亲人,身处被贬地,心怀手足情,在那个中秋月圆夜,苏轼通宵独饮,赏这清冷的月光,心中却从出世到入世几经思虑。虽与志同道合的子由七年多未见,仍然吟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美好的祝愿是对天下有情人,也是对情谊满怀的自己,看来是祝愿,实则相遇而不能的无奈!其中凄凉,让苏轼对亲人的真性情表露无余,难怪胡仔要说: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
胸怀国家,心系亲人,满满的正能量让这位屡遭不公的词人不改初衷,成了多少“家”!
从唐宋八大家的文学家开始,画家,书法家,被贬的遭遇又让他成了美食家,游侠。他用尽所有爱着这个世界,爱着凌云壮志,也爱着平淡生活,他用他无尽的爱释放着可贵的真性情,传递给后人。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昔日吟它念周郎,今日苏轼亦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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