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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依靠乐和吃炸酱面的图片在彗星村中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威望,大家都把她视为粉丝圈最杰出青年、带头大哥,能把大家“最亲爱的小宝贝”和和喂饱了,简直是为全体彗星人积攒了无量功德。
她自己也变得意气风发起来。她刚满三十岁,在过去的圈子里她认为自己此生已无所求,能把丁丁养大已经是人生终极目标。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发现在大城市里她并不老,她还很年轻。她联系了一直资助她的卫利名老师,向他当面致谢,并说以后一定会用自己更加努力的人生感谢他。她除了做小时工之外,在板砖胡同考察了各色小吃店,发现大家都是用一些山寨小吃来糊弄游客,说什么正宗地道,其实哪家做的任何一种菜品都没有郎阿姨做的炸酱面好吃,更不用说地道了。
她和胡同里负责巡逻的保安、城管都铺垫好关系,每天在中午和晚上的饭点摆个小摊给游客们卖小份炸酱面,一份十元,成本只有两三块钱,却是供不应求大家排长队购买。胡同里的大爷大妈都给她站台,说这才是真正地道的胡同小吃,游客们当然是趋之若鹜络绎不绝。她现在顾不上给朱武和棋院的队友们送餐,不过,她发现可以叫快递员送过去。她以前舍不得花快递费,现在她已经明白,只有省下时间她才能赚更多的钱。
她找郎佩琪商量是否愿意合伙开一个小吃店,因为她没有本金,她相信一定能赚钱,朗阿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投资一些钱,给她分红百分之七十,郎佩琪却一口回绝,她是个文化人,怎么能看得上这些下里巴人的小买卖。钟晴发现这会影响她继续在院儿里住下去,急忙改口不再提这件事。
她现在急需帮手,便给老家的母亲打电话,让她找两个想进城打工的小姑娘过来。母亲听后都惊呆了,完全不相信她除了带丁丁之外还有精力再“养活两个人”,但她十分坚决,让她务必找人过来。挂断电话后,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她一狠心给母亲卡里转过去两千块钱,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的一半积蓄。说来惭愧,她从来没有给过家里钱,这次她也是拼了,她要证明自己!
除了时刻关注乐和的动态、除了炸酱面,她还要管丁丁。她再次去找安道全医生时,发现对方接待她的方式也不一样了,不再是盛气凌人居高临下把她当成一个村姑来指挥,而是很平和的与她聊天。安医生说他治疗脑瘫的方法没有得到科学验证,但他自己深信不疑。因为,这套方法的核心来源于他的家乡,他们的信仰。他在等黄道吉日,只要那天到来,他给丁丁做手术一定会成功。“这里面涉及上天入地的惊天大秘密,你不需要懂,照做就是了。”
安医生长的尖嘴猴腮,还有点驼背,因为抽烟导致满口黄牙且口臭,但这些对于钟晴来说都不重要,她相信他会成为她和丁丁的救命恩人。
他说:“你可以去我们家乡的小西天看看,去那里拜拜佛,如果佛祖开恩,就是可以给孩子做手术的时候。”
这番话若是放在别的场合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但钟晴对此深信不疑。她想,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许老天爷开眼了,让她不断地遇到各种贵人来帮助她。她要把握住每一次机会,做成每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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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安道全给她的地址,钟晴抱着丁丁先是坐地铁,然后坐长途公交车,然后再坐中巴车,来到京冀交界处的凤凰山,安道全所说的小西天就在这座山上。用安道全模仿老和尚戏谑的话说,就是:
从前有座山,山前有一条河,名西水河;山脚下有一座古城堡,名唐壁城;半山腰有一座庙宇,名小西天;山顶有一座宝塔,名铁佛塔。
到了凤凰山脚下,这里被周边山脉环绕是一块盆地,只见前方修路,立着指示牌让绕路而行,巴士司机就把她和丁丁放在这里,让他们自己走过去。工地上聚集着一些村民拉着横幅在抗议,施工人员没有干活,三三两两围坐着聊天,冷眼旁观村民们无谓的举动。钟晴抱着孩子向人们打听怎样去小西天,需要多长时间。村民见孩子这副模样,都猜出来她是来拜佛求治病的,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跟她讲应该明天一大早上山抢第一炷香,这样才显得虔诚,佛祖才会眷顾她。
她怯生生的问:“这儿的佛祖灵么?”
那些村民听她这样提问,顿时都摇头叹气似乎在说她不可救药,一个大妈说:“如果小西天的佛祖还不能显灵,那么全天下的佛祖就没有一家灵的啦。大妹子,你放心,这儿保准是最灵光的,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也就在这里讲两句,初来乍到佛祖会原谅你,进了山门,千万别再这样说。”
“嗯,我很虔诚的。”
“那就好,别像这帮干活的,居然想在神山上挖一条隧道,都是不要命的主,将来肯定会下地狱。”大妈指着那些工人说。
那些工人也有嘴硬的,回答道:“你们挡着不让我们干活,我们就赚不到钱,家里老婆孩子爸爸妈妈都没饭吃,没钱上学。我们还管死后下不下地狱,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那么多活儿可以干,你们为啥非要干着伤天害理的活儿,为啥非要对佛祖大不敬,小心佛祖显灵把你们都埋在隧道里闷死……”
“你说什么?你敢咒我们,你再说一句试试,别倚老卖老……”
眼瞅着村民和工人们吵闹起来,钟晴不理会他们,悄悄退出来,继续向前走去。她以前在工地里干过活,她知道,这种拆迁的事情其实里外都是穷人命贱,自相残害。这些民工看着是啥都不干晒太阳,可是只要包工头一声令下,他们一定会拿钱抄家伙把村民打残打跑,村民没有现金的刺激,永远打不过民工的。
远远望去,对面的景色十分怡人,不过钟晴完全顾不上欣赏风景,丁丁长得越来越重,他还不会走路,她想,以后得买个小车推着他出来,要不然她真的抱不动了。
丁丁很久没有出来透气见过大自然的模样,眼下风清气爽,他不停地叫喊着“听听、听听”的声音,看得出来十分高兴。看见他这么高兴,钟晴想就算拜佛不成功也没有白跑一趟。一路上走走歇歇,穿过一条铁索桥,母子俩总算是进了村子。这个村子是城堡的模样,不过钟晴瞅着一点都不稀奇,在村里打听到有一家大嫂饭店可以歇脚,她便过去登记了最便宜的一个房间住下。问清楚需要半个小时爬山去小西天的时间,她给自己多一倍的时间,便决定明早四点就起床去烧香。
房间里还住着好几个阿姨,她们是俗家弟子,每天都上山去做斋饭,然后念经做功课,下午回来。她再次发挥自己年轻的优势,和她们聊得很好,商定她先一个人上山,这些阿姨替她把丁丁背上去,她承诺在山上做饭时给她们打下手,还说自己特别擅长做打卤面。
有了这些阿姨在,丁丁就有人看了。这时虽然才是下午三点钟,她已困乏之极,脑袋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睡得特别香。甚至,她还梦见了和和,她感觉又要见到最亲爱的小宝贝了。
这会是真的吗?她在梦里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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