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永恒,但精彩
走进公园南门,放眼望去,唯有一枝独秀:木棉花很容易辨识,因为它红得好像燃烧的火,点缀着满园单调的绿色。木棉树这样年复一年的花开花落,而今又来了,在这春天里!
走累了,坐在树下的石凳小憩,看见到不停有红花落下,落花没有叹息,却似沉重,它在空中盘旋着下坠,落在人脚下,掷地有声。这不是飘落,是结结实实的扑向大地,是毅然决然的重归故土。这不是结束,是在最鲜艳的时刻告别母亲树,地上一片鲜红,朵朵娇嫩欲滴,绝无半点枯萎。人家落花是凄美,木棉落花则是壮丽。
“红花还须绿叶扶”,是大自然习惯“标配”。但木棉花却独辟蹊径,只等待叶子枯落尽了,红花们才开始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绽放。许多年前,我都没能识别木棉花与凤凰花谁是谁,后来我就这样晓得了。
儿时去水库游水,一路会走过一排排开满了红花的大树。那回,踩在铺满石路的花蕾上,滑了一跤,如今我后脑的伤疤还在,注定了这辈子身上都烙印着木棉花的记忆。
在英雄树花瓣最强绽放时,在最鲜艳时刻,它也在这一刻坠地,落下的是年轻的灿烂,树上和地上嫣红尽染。齐齐展现的花和花,是花开花落最独特的奇景。木棉花如此行色匆匆,于最傲娇时说再见,于妖娆间转瞬即逝,就这样匆匆炫过它的荣耀,这宿命能让人痛惜。
我注视着它,真心领会到了没有家的孤零。我将木棉花以为“离花”,似那些行走天涯的离人。它虽然早早离开母体,从此再回不去昨天,但木棉花回归了出发时的大地,肥沃了曾经滋养自己的厚土。感恩的最高形式是用命,木棉花这么做了……
比起短暂木棉花,人类的漫长生命是幸运的。人类对久久长长是如此渴望,死亡怎能不望而却步。然而世间一切都有尽头,生命因此战战兢兢,无论过程是如何,当大幕轰然落下,结果都是这样的:你不知道后人如何颂扬你,或者诋毁你。
夕阳不永恒,但精彩,正如木棉花!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相聚和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木棉走了,紧接着凤凰来了,“你方唱罢我登场”,城里红了又红,争相竞艳。
傍晚的海边公园,几株凤凰树,凤凰花正在花团锦簇地盛开着。
记得小时,每年初夏,就必须是今天这样:四处花红叶绿,落英纷陈。那时,并不感觉美,我喜欢的,是树上悬挂的一把把“关公刀”,我们爬上树去摘下它,小伙伴们拿来当砍刀举着,满街上追逐。
与木棉花同样,后来发现“红花还须绿叶扶”之说,之于凤凰树并不恰分:凤凰枝干和绿叶的美,绝不逊色于红花,甚至能把红花比下去:它的枝干柔韧而不突兀,它鲜活的细叶精致而不杂乱,每棵树都是一幅层次分明的天造杰作。在风中,柔软的细枝托着红花飘逸,细微轻盈地摇曳……
不幸是花的时日不多,枝叶尚在,花却落满地。真应了那句: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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