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性天真喜欢幻想,又喜欢说大话,逢人就自夸是个作家,所以有一天当我发现自己江郎才尽,而且无论是心理还是天赋根本就不适合当作家的时候,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疯狂地流下来了。
“l老师,请问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作家呢?”当我坐在大学教室的小板凳上一本正经简直如同一个即将献身于宗教的小信徒那样,炽热地注视着那位现当代文学博士,我感觉自己简直就要走上一条出人头地的大道。
“啊……这个……”
“嗯,我想成为一个作家,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来读这个专业的。所以请务必告诉我,究竟该怎么样做。”
“这个……这个问题,可真是难倒了我。中文系其实并不培养作家……”
“那么请问是否有那样的培训班呢?”
“培训班?”l老师的眼镜渐渐从鼻梁上滑了下来。
“是啊。文学不正如美术或者武术一样吗,所谓的画家和武术家也必须经过那样的专业培训,就是那种作家培训班……”
“啊……这……实在是不清楚呢,老师我并不清楚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啊呀?是这样吗……”
“是呀。”她费力地推了推眼镜,“这个问题,你确实让我无法回答……”
“那么中文系到底是干嘛的呢?这个专业有何意义?学习那些古今中外的文史哲知识究竟是要干什么用呢?难道不是为了创作?”
“……”
“……”
“啊呀,实在对不起呢,老师也不太懂。”
“那老师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我们教文学……”
“那怎么不教如何创作文学?完全无法理解。”
“……”
“……”
啊,时间一晃已经八年了。我竟然变得那么失魂落魄,所谓的梦想,所谓的青春、热血云云,也早已支离破碎,几乎成为了一个笑话。如今倘若再有人问起:
“请问您是做什么的呢?”
“我吗?我是一个农民。”
我就会这样回答。
“真的吗?”
“真的。”
“码农?”
“不,种地的那种,卖番薯的。”
“哦。”
“那您是科学工作者?”
“不是,纯粹卖番薯。”
“……”
“……”
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想要填报中文专业的青年。
“学长,请问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作家呢?就像莫言那样。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想报考北大中文专业。”
“啊,这个嘛,嗯……属实难办。”
“怎么说呢?”
“我觉得与其去北大念中文,不如回家种地,那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作家呢。”
“……”
“……”
这位青年不知为何,撑开伞扭头就想逃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大喊道:喂,你不想做抖音吗?什么时代了还当作家。
声音还没传出去,那个背影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好吧,小孩儿,祝你好运。”
雨下大了呢,我撑起伞,去菜场买了十颗鱼圆,老板还送了我一颗。啊呀,卖鱼圆的人可真厉害呀。那一颗颗柔软标致的小白球不是比文学对社会更有价值吗?它们不是比文学更被人们需要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鱼圆师傅可是要比所谓的三流作家高尚的多呢。像我们这种废物真是时代的累赘呢。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我提着十一个鱼圆,开心地走在路上,沿途的人都对我手中艺术品投来艳羡的目光。也没有人骂我,也没有人嘲讽我,也没有人像看猴子一样看着我,就连大伯大妈都跑过来微笑着问我:您这是在哪儿买的呀?
嗷呜,这种被接纳和认同的感觉真好呀。所以我以后想去卖鱼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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