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天(2023-1-6)唤醒良知
王阳明收到湛甘泉的《学庸测》后为表谢意,写了《答甘泉》(《王文成公全书》卷五),其中虽然表示“和自己的想法大同小异”,却也指出湛甘泉的论调略显冗繁,表示“恐怕不能改变自己的致良知说”:
“随处体认天理”是真实不诳语,鄙说初亦如是,及根究老兄命意发端处,却似有毫厘未协,然亦终当殊途同归也。修齐治平,总是格物,但欲如此节节分疏,亦觉说话太多。且语意务为简古,比之本文(《大学》《中庸》的原文)反更深晦,读者愈难寻求,此中不无亦有心病?莫若明白浅易其词,略指路径,使人自思得之,更觉意味深长也。
王阳明在《答方叔贤(一)》中指出,方叔贤寄来的《〈大学〉原》太过拘泥于句意:
道一而已,论其大本大原,则“六经”“四书”无不可推之而同者,又不特《洪范》之于《大学》而已。此意亦仆平日于朋友中所常言者。譬之草木,其同者,生意(生命力)也,其花实之疏密,枝叶之高下,亦欲尽比而同之,吾恐化工不如是之雕刻也。……君子论学,固惟是之从,“非以必同为贵。至于入门下手处,则有不容于不辩者,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谬矣。
在此,王阳明和往常一样,论述了为学的入门阶段的重要性,如果学问涉及面太广,则会陷入支离破碎的境地。这也可以说是王阳明的“根本枝叶”论。他认为:朱子学博学多识,但过于重视知见,这就像剪掉枝叶将其连接到根上一样,根的生命很难达到枝叶上。湛甘泉的学说是向枝叶求血脉以达到根本,缺乏血脉流通的连贯性。这是由于不知道枝叶的血脉源于根本。”
王阳明在正德十六年五月,给伦以训写信《答伦彦式》(《王文成公全书》卷五),信中写道:
大抵三言者,病亦相因。惟学而别求静根,故感物而惧其易动;感物而惧其易动,是故处事而多悔也。心,无动静者也。其静也者,以言其体也;其动也者,以言其用也。故君子之学,无间于动静。其静也,常觉而未尝无也,故常应;其动也,常定而未尝有也,故常寂;常应常寂,动静皆有事焉,是之谓集义(《孟子·公孙丑章句上》)。集义故能无祇悔,所谓动亦定,静亦定(《定性书》)者也。心一而已。静,其体也,而复求静根焉,是挠其体也;动,其用也,而惧其易动焉,是废其用也。故求静之心即动也,恶动之心非静也,是之谓动亦动,静亦动,将迎起伏,相寻于无穷矣。故循理之谓静,从欲之谓动。”
总之,心是统一的,无论其动静与否,循天理即为静,循人欲则称之为欲动。王阳明谈论动静是建立在“天理人欲”论的基础上的,这一点与宋儒相同,然而王阳明并不认为静处的功夫是好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主张事上磨炼,倡导致良知。
个人感言:
阳明针对湛甘泉提出的“随时体认天理”的观点是真实不虚的,是非常棒的观点,阳明认为这个总结还是过于翻琐,后学可能很难复制操作下去,不如“致良知”来得简易方便,一点就通,一点就悟。
阳明对于方叔贤关于道一以及大本大原的观点,认为其过于拘泥于句意,事实上这样太过主观,脱离现实。任何学问要做到根深叶茂,必定枝叶与根本一定要彼此贯通,水分营养血脉才能够贯通流畅。否则,只抓住枝叶,忽略根本,依然很难维系这个体系的平衡。
所以,阳明认为心才是根本,心是统一的,动静统一,遵循天理就是静,遵循人欲就是动,所谓的“天理人欲”就是动静相克的统一,遵循天理就会减少人欲的干扰,遵循人欲就会远离天理的准则。所谓随处体认天理,本质就是做“存天理去人欲”的功夫,而这个“存天理去人欲”的功夫就是致良知,致是唤醒,是穷尽,是起心动念,是行动,是操作,是实践,良知就是内心隐藏的道德,这个内心隐藏的道德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又会随时随地存在。孟子曰:“仁,人心也。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一个人一生最重要的功课学问,就是要随时随地将内心隐藏的良知唤醒,将那颗丢失的良心找回来。问题是,当今时代,绝大部分并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一直雪藏一颗没有被唤醒的良知,这就是阳明大声疾呼“致良知”的缘由。
《王阳明大传》余超林解读之37:唤醒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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