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门口种着一颗槐树,一棵紫槐。
没人知道老槐树究竟生长了多少年,自从我姥姥家搬来这地方,它就一直缓慢生长,春夏生长,春秋凋零。
到了初夏时节,它总是开出紫红色的穗来。搭在砖红色的墙面上,晒着太阳。
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时隔十八年旧地重游,我仿佛隔空拾起一段小时的记忆,但是无奈这记忆如风,一刹飘散。
老宅已经毁去了大半,现在剩下的,只是火车铁轨旁边的一座废墟,我翻过两扇倾倒下来的墙面,在泥土之中发现了一株小的紫槐树。
或许称之为树也太过分,这分明只是一根小枝,在那单薄的茎干上,却明晃晃长了一大串紫色的花穗。它带着扑鼻的、槐花独有的清香。
此时老宅的房顶已经倾塌而下,灰尘也早已落定在地上,一踩,便落下一个大大的鞋印。
这原本是老宅的大屋,此事却只剩下最坚固的青砖部分,索性还保留了一扇窗户。
窗户上还留着十年前人居住时用过的塑料布,这东西韧性极好,足以抵挡北方的沙暴,和苦尽甘来时候的狂风暴雨。
那扇窗户下原本放着一台大电视,在九十年代,传呼机还是人们交流的代表,四十寸的彩电可并不多见,我妈说我的近视就是看这电视而引起的,我却坚持认为这是她的遗传所致。
老宅的对面是一座红砖砌成的猪圈,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打开门来,就看见一头朱红色二百斤的壮猪朝我冲来,直把我吓得一溜烟跑进屋里去。
大屋和猪圈之间,是姥爷的屋子和一间小库房,小时候我总喜欢拿姥爷柜子中手搓的两个健身球来玩。
但我太小,总不能捏的住两个,等它骨碌碌滚到床下去,我便从那盒子之中拿出一根甘草来,取一小段嚼了吃。
我绕着屋子走了走,只是觉得这地方既相识,又浑然不认得了。
正想着的当儿,公车已经缓缓的开来。这是火车站附近唯一一趟公交车了,除了每天会有火车经过,否则这车已经没有任何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这是辆约摸十四五年都没有更换过的巴士,上面的蓝色尤油漆已经掉了很多,只是用些广告牌子贴住,至于上面的男性康复医院更好看些,还是无痛人流技术更有吸引力,那便是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那公交车响了几声喇叭,就看见师父打开车窗,对着外面的饼子店吆喝了几声,那店门就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来,给他送上个鸡蛋灌饼。
司机也不管车,反倒把车门一敞,便跳下车去聊天去了。反正这车就一辆,他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发车的时候,师傅特地看了我几眼,似乎是觉得我不像是这个镇上的人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