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砰地一下关门声响,刚进厨房打算找点食物填肚子的米沁探出头来。
“欸,爸?”
“嗯。”低低的应和声。
米沁等米爸走近,看米爸面色寡淡,又没有像往常一样买点水果回来,心里便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米爸走到客厅在电扇前坐下,米妈见他回来了便也在边上坐下,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开始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米爸内敛,不理她。
米沁拿了吃的就弱弱的走房间里消化去了,同时竖起了耳朵关注着外面的一切声响。
“胡吉说让你回来你还真回来了,你听不出那是气话啊,你不知道他是为了你好,想缓和你和老堵的关系吗!”米妈缓缓的说着,声音愈来愈强,说完一口气长长的吐出来,“你这倔脾气谁会理你啊。”
米爸低头看着地,不理她,风扇呼呼的吹,这种天气出来的风还是夹着高温。
胡吉是米沁的叔叔,米妈的弟弟。米爸在三年前开始在胡吉和老堵合资的公司里上班,布匹生意免不了送货订单,米爸杂七杂八的干着这些活,年近六十仍要在大夏天骑着电动三轮四处跑动,汗干了又湿,脸和手晒出凋零的红樟叶的颜色。米沁不知道他的工作具体是什么样的,但知晓他每每在洗完澡之后把手臂靠在大腿边上玩笑似的让她看色差的时候,心里大概是隐隐有些介意的。
今天的争吵,不是第一次,但似乎是最严重的一次。米爸说他不要干了,要再找工作。
此话一出,米妈又急了,“你这种人在这种时候还能找什么工作,你以为你多厉害啊,你看看,现在你回来了,有谁打电话来喊你回去,当初让你去工作,一做三年,你们吵了多少次架,你以为人家不能没有你啊,这不是没理由把你踢出来嘛。现在好了..”
米爸见她这么说自己也开始争辩起来“又不是我的错,他让我买的那些材料,拿给对方看说买错了,还怪我,他让我买的干我屁事,凭什么说我,他就是看我不顺眼,他厉害,再找别人来受这窝囊气啊!”米爸挪挪屁股,正对着风扇坐,把背留给米妈。
米沁见势头不对,从房间出来坐到米妈旁边,想劝上两句。但台眼一看两人,双唇都紧紧抿着,便失了说话的勇气。
米妈盯着米爸的背影,眼神有一些凶狠又带着些柔软,米爸背挺得直直的,一只手靠着膝盖,一只手紧紧坐着拳头放在桌子上。
米沁一直知道米爸的脾气,冲动、倔强、受不得委屈又不善表达,这种性格放在古代,大概不是心高气傲居于高位,就是风餐露宿丧于非命了。
沉默良久,米妈又说话了“我知道你工作辛苦,这么大热天的出去晒,还干这么多体力活肯定不好受,可是人家终究是老板你就是给他们打工的而已,就算他们错了你也得看自己身上啊,何况他们随便拿点钱出来就能找到一大批人来替代你,你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底气来跟他们怄气,你要是丢了这份工作,顶多能找一份差不多现在工资一般的活,米沁还要上大学,你就不能为了她拉下脸再忍几年吗?”
米爸继续不说话,米沁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她停下已经开始在某招聘网站上划拉的手指,这是为了我?米沁的心情由原来的烦躁开始变得沉重了。
米沁也知道,米妈的观点向来偏悲观,有强大的洗脑功能,一辈子也只求个小心翼翼安安稳稳。
米沁不知道该信什么了,好像初初见到了生活的残酷,又好像把自己圈进了一方四面围墙的处境。米沁刚看完的鸡汤说,人越长大是会变得越来越保守的。
然后,米沁的姐姐米希回来了,她发觉气氛的不对便开始询问米妈,米妈把之前的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米希反驳说,米爸干的活牵涉很多,找人替代他需要大量的精力重新培养,他们不会辞退米爸的。
米希又说,就算没有人来叫米爸回去,但一起工作的都是自己人明天上班去了互相笑一笑事情便可以翻篇了...
米沁一直觉得姐姐是个想法偏激的人,但这些话似乎改变了一些她的想法似乎又加深了一些什么,她有些累了,靠着沙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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