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

      中午和奶奶吃饭，和她说父亲做完了手术一切都好，她点点头说那就好，你父亲可是闲不住的人啊，去年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他在这里住了两周，把周边都走遍了，最远的那次走到了前面的凤凰山，来回都要小半天，午饭烧好了都不见他回转。

原来，我的爱乱跑是有遗传的，我想。嗯，想起来爷爷也是这样的，年轻时候跑船，后来年纪大了每天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去村里的老街喝茶，雷打不动，每次去时都拿包好烟，自己不抽。后来他去世的时候一帮茶友都来了，记得其中一个摸着我的头说不出话，只喃喃道：好人啊…。再一想，奶奶不也一样么，以前走得动的时候每年要去各个地方烧香拜佛，还坐船顺着京杭大运河到过杭州灵隐寺，烟花三月的江南顺流而下、何等美事，这可是如今都还没有开通的旅游线路。如今奶奶高兴时还会肯定而带点羞涩地说：要我年轻个二十岁，你说去哪玩就去哪～。

时代的隔阂以及上一辈粗旷的管教方式让我和父亲基本没有太多走心的沟通，父亲在医院里时我也只是木纳地陪着、偶尔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一下，有时候我也希望我能给父亲发根烟然后像两个男人一样地聊下天。父亲做过两次大手术，其中有一次性命攸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是个斗士，我的母亲也一样，只不过她被命运过早地打败了。然而这次奶奶的讲话让我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情景，父亲走在家乡的小路上，秋日高远蔚蓝的天空、时而吹来凉爽的风，两边黄中带绿快成熟的稻子，远处是小时候推开门便可看见的山丘，是的，父亲心想，不如就走过山顶翻过山丘去看看吧。

继续蒙太奇般地想象下去、父亲的身影变得轻快起来，拨开梦幻般的想象迷雾仔细窥看下去，那容颜也逐渐清晰，最后、那分明不就是我的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