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我期待在这个闹市,看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就像我在北京南锣鼓巷,遇见阿龙和他的那些老物件一样。果然,找了半天,有的。那是标着匾额的“江南朱家铜屋”。好不气派!里面都是铜器展品。这些作品全部出自朱炳仁先生之手。他是中国铜艺世家的第四代传人,著名文物鉴定和修复大家,现在已经72岁了。他时常来这里转转,我那天去没有见到他,但是看到了他所有展出的作品。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唏嘘不已。实在太棒了。在这个展馆,他用他的手铸造出了中国锦绣山河。他为大陆和台湾的和谐,曾经赠送给台湾云禅寺一座大型铜制友谊桥。不仅是铜艺,朱先生的书画、篆刻造诣都很高。我一边欣赏他的作品,一边在想他到底是何种人物?哪里会给他这样大的胸怀,这样多的灵感?我想了想,他一定接触过佛法!果然,在一处展区,我看到了一些铜制佛像。而且,他特别展出“仁结佛缘”,我看到他与星云大师、木鱼方丈(灵隐寺之前的方丈,现任是光泉大和尚)、永信方丈等的合影。你可知道,这些大师,基本上都精通书画,深谙其中的道理的?如果不是接触过佛法,没有相当水平的领悟,是不会有那样的作品的。走去地下室,观看江南地宫。我看到一些金黄的麦群。我问旁边的保安叔叔这是镀金的吗。叔叔说,是铜制的。因为铜有多种,黄铜,紫铜等。我会意地笑了笑,看样子这是黄铜做的。那边有匹铜制断头马,可能是效仿维纳斯之美吧。朱先生这座展馆和阿龙的老物件是有不同的。朱先生不仅展出而且高价售卖,而阿龙呢?他就是为了让世人看看记录北京声光色的那些老物件,看看那些被时光遗忘了的东西。诚然,朱先生在创造,但是他所创造出来的东西,都是可以复制的不是吗?可是阿龙的老物件呢?那些没有一个是可以被复制的!那些都是时光的印记,都是时光的眷顾。可是,为什么朱先生这里就可以有这么大的展出规模,有这么好的保护条件呢?阿龙那些老物件为什么不可以有这样的待遇?如果政府多注重一点,北京那些老物件还会流失吗?若干年以后,北京当地的孩子,外来的游客还会知道北京有个热闹的南锣鼓巷,可他们知道那里不起眼角落处还有一个老物件收藏吗?若干年以后,南锣鼓巷还会有那个不到25平米的老物件博物馆吗?它会到哪里去呢?想到这些,从来很少叹息的我叹了一口气,我似乎又看到阿龙那无奈的眼神了。我似乎懂了一点,那眼神里的意义。
那晚,我去了鼓楼,偶然进了鼓楼一座大教堂。那天,正是礼拜天。教堂内外,飘荡着歌声。我走上二楼,进入教堂唱诗处。看到里面,不论男女老少,都是静静地伫立,低下头默默祷告,是哪样虔诚。我心里很感动。不论哪种宗教,哪种文化,只要你可以挖掘出它正能量的一面,它都值得你去接触去学习,都值得你去用心感悟,用行去实践。
我离开了杭州,我觉得这会是我一生美好瞬间的一部分。一般客栈招募义工都是半个月以上的,这次峰会,情况特殊,我拿到一个星期的机会出外看看。阿姨从来没有问过我:你一个大学生,干嘛要来做这样的粗活儿。我想会有人想要问我的。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就不能做这种活儿吗?大学生才不是居于高地位的群体呢!大学生更要出去锻炼,到底层去,才能看得更多。我想起王羲之《兰亭序》,我想到做人要俯仰自如。你越是居于高处就越要学会俯视,有着低姿态。这方面的例子,请看演员吴清泉。你越是居于低处,就越要仰视,不能停滞不前。别人认为你居于高处,你反而更要学会做一个低姿态的人。
我还在疑惑: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动物?人对于生死的态度是怎样的?我希望下次可以有去哪个牢狱里当牢犯的体验。这种体验,无疑很特殊的。你可以想象,当一个人犯了罪,陷入囹圄,他的心里会想些什么呢?他除了后悔,愧对爱他的人,忏悔,还会有怎样的感受?我们看过张一山的《余罪》,电视终归是电视剧而已。现实可能还要残酷得多。你到了牢狱,会有所谓的黑社会老大欺负你吗?或许有的。这世上,什么人没有呢?你该怎样应对呢?是和他们一世为敌,还是把他们拉到和你同一的战线呢?
如果有去太平间看一具死尸的机会,我想要竭力为自己争取。你可能会说:邱新颖,你疯了吗?太平间是多少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你竟然还要主动去看?可是医生不也常常去过吗?我一个普通人,进入太平间,我看到那里躺着的那个人,于我而言是个陌生人。我会是怎样的感受呢?我会恐惧?我会大哭?到底我是为什么而哭呢?那个人要是我的亲人我该怎么办?我心里麻木了吗?我需要在太平间里呆多长时间,我才可以接受那个人已经离去的事实?我才可以接受我自己的心理?我才可以平缓我自己?我才可以看清我现在的生活?我才可以看透一个人的生死?我白天呆在太平间和我晚上呆在太平间有什么区别?我看清了吗?入殓师是怎样工作的?外界是怎样看待他们的?尊重还是鄙视?他们是怎样看待自己职业的呢?电影《入殓师》真的和现实中入殓师的行为是一样的吗?现实生活中他们又面临着多大的困难呢?(至此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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