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人人皆过客，何必太执着。
——写在2020年母亲节
红尘禅语随拍
01.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以前，每次去看老妈，姐几个不管谁在群里喊一嗓子，过不了多久，另两个就会发声：约好时间、商量一下给老妈买点啥，避免买同样的。老人胃口小，牙口不好，若买了重样的带过去，她吃不完，东西放坏了，扔了，老妈会心疼的！
昨晚在群里喊，姐姐们也分别发声。
二姐知道今天她没时间过不去，几天前就买了东西送过去（今天，估计是外甥女带她出游？或有啥别的统一行动。另，外孙子的网课得在她家她看着上）。
二姐留言给我，让我过去时，给老妈带点治晕眩、治尿道炎的药，生气的数落：
“我一周去一次敬老院看她，每次去都给她带药、买好吃的。老太太看到敬老院别的老人吃啥药就要吃啥，还说我买的药不好使”。
理解二姐的心情。在我们姐几个里，二姐去的最勤。这是事实。她没工作、没退休金，身体又不好，靠二姐夫一个人的工资和俩闺女接济生活。
大女儿为了找个“合理”的借口给她“开工资”，让她每天中午负责把俩孩子接她那吃饭，完了再给送回学校（二姐家离那所学校很近），每个月给她开2000元工资。其实，米面油菜，都是大外甥女给买去亲自拎楼上去的（大外甥女两口子做生意，中午没时间管孩子）。
二姐去老妈那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苦钱。所以，我能理解二姐听到老妈说她买的药“不好使”时，心里的那份难过和委屈。
大姐昨天留言说，亲家母骨折住院；她儿媳妇怀孕6-7个月了，妊娠反应，腿浮肿，走路困难；她自己总迷糊，去医院被查出有脑血栓前兆，医生让住院——做磁共振，做进一步检查，她只是拍了个脑CT ，拿了点中药，先保守治疗——她“没有时间”住院！大姐让我告诉老妈，她家里有点事，过几天去看她。
听到这些消息，心里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02.躺在床上，听老妈碎碎念
敬老院门前的马路正在修路，我去时，挖掘机还在作业。
红尘禅语随拍
到处尘土飞扬，即使戴着双层口罩，也能嗅到空气中扬起的粉尘味，还有不知趣的柳絮样“飞行物”漫天飘舞，像5月飞雪。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辗转抵达敬老院门前：老妈早已在门口等候。我走到她面前了，老太太还乐呵呵的向远处张望，根本没有看出来是我！那一刻，心里酸酸的。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记得二姐说过，有次，大姐去看老妈，她看着推门进屋的大姐问：“你找谁啊？”
现在，竟也认不出我了。
那一刻，我的心里涌起一丝失落与悲凉，也在想：是不是老妈彻底不认得我们的时候不远了呢？在记忆彻底丧失后，真的谁也不记得了吗？心里胡思乱想着，脸上堆着笑，装得没事儿人似跟门卫保安说：
“老太太真糊涂了，连自己女儿都不认得了”。
进门卫室测体温、填个人信息登记表。完成这些例行操作后，用我身体上唯一可以用力的左手，拎着那箱牛奶，还有一桶咸鹅蛋，老妈拎着我给她买的那些药，乐颠颠地跟在我身边，向她在敬老院的住处（老妈入住敬老院时，二姐托了朋友，给老妈选的是单人间）走去，一路上，遇到有老人打听“这是谁”，她就自豪地说：“这是我老女儿！”
看到敬老院里老妈的“家”，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躺倒在床上，对老妈说：“这道太不好走了，费了老大劲才摸进来。这道得修到啥时候啊？”
老妈：“听说得到7月份”
我：
“那惨了！来这里的人都得学会飞！你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这回保险了——插翅难飞！”
我：
“老妈，我现在说话费劲，感冒咳嗽，咽喉炎犯了，嗓子疼，不能多说话。有啥磕我当听众，只听着。”
老妈看见我疲惫不堪的样子，开始心疼我：
“你们都好好的，我就不惦记了。”
我：
“我姐家里有点事儿，今天过不来，说过几天来”。
老妈虽然有时糊涂，但耳不背，我的话，她都能听到。忙着手头儿的活儿，开启了她的碎碎念。
老妈把我拎去的那桶咸鹅蛋放进电饭锅里煮，说煮熟再放桶里，就不能继续咸了。太咸没法吃。
老太太还跟我聊到昨天我几个姨一起去看她的事儿。最让我震惊的是，老妈聊到：二姨家老三离婚了！
我那个两姨妹妹，是她们家姐几个里干活最麻利、长相最俊俏的一个。她怎么会离婚了？
老妈说，她对象拿钱太仔细，他们家挣钱只准攒着，不准花；我这个妹子妇科病，肚子里长几个瘤子——在去往癌变的路上。刚开始只是以为是胃疼，可是，怎么疼，她对象也不张罗拿钱带她去医院看病。
后来，实在疼的受不了了，二姨给拿的钱，去医院做的手术……
那个前妹夫我见过，他们家买楼贺房摆酒席，我去随过礼。样子看着挺斯文的，总是笑呵呵的。怎么竟然是一个葛朗台式的人物呢。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
我那个妹子从医院手术出来后，就起诉离婚了。
整个上午，外面的阳光极好，我却窝在老妈那张小床上听她碎碎念。温暖的阳光照不到我身上（老妈的住处在阴面），但我的到来，尽管没说几句话，只是听着她唠叨，看得出，老妈的心里像照进了阳光一样，那温暖满足的笑容，让我不忍说离开！
每次来，出敬老院大门的一刻，都是老妈最恋恋不舍之时，那眼神，那份不舍，让人心里酸酸的。
不想说再见，又必须道再见：明天还得上班，中午还有一遍药得回家吃……
【后记】
走出敬老院大门，叮嘱老妈“别送，别送！”（老妈走路已十分吃力，高血压，稍微蹲下起来，就可能突然晕倒。已经跌倒好几次了）。
我吓唬她说：“再送，我就再也不来了……”
老妈像个孩子，那一刻，她很听话，只是不舍的望着我，终于没有迈出敬老院大门。
沿街小树林里，柳絮样“飞行物”随风而动，漫天飘洒，落在我的身上、头发上……让人不禁感叹：
人类的生命，难道不是也像这柳絮一样吗？
生命是脆弱的，如此“轻如鸿毛”。就如我们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我们的选择也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
但生命的终止呢？何时、何地、何年、何月？由得我们自己选择吗？生命只是一个过程而已。参与过程，见证过程，却无法真正把控这个过程……
人生本过客，何必太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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