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忆

作者: 请喝一杯茶 | 来源:发表于2017-02-03 22:03 被阅读0次

    《海街日记》里,四姐妹各自最熟悉的菜,都联系着最熟悉的长辈。大姐记得母亲教给她简单易做的海鲜咖喱,二姐喜欢吃小食店大婶的炸竹荚鱼,三姐最会做的是外婆的鱼糕咖喱饭,四妹最熟悉的则是父亲的沙丁鱼盖浇饭。《小森》里,市子不是也复制了妈妈的圣诞蛋糕吗?


    食物承载的记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对我而言,几乎家庭里的每一位成员都联系着一种食物。


    我每年离家的前一顿饭我妈必做辣子鸡(印象里几乎是),我也觉得这算是我妈的拿手菜了,但是每每看到杂志上网上关于“母亲的食物”字眼,我脑子里想到都是酸萝卜面。是我小时候生病时候常吃的,算是“病号饭”吧?!在感冒发烧没有食欲的时候,我妈就捞一个泡菜坛子里的萝卜,切成丝然后煮上一碗面。酸酸咸咸,闻到就忍不住流口水。吃完面还要把汤喝光,然后裹着被子出一身汗就好了。中学以后就没有吃过了,是因为身体壮实的关系还是泰诺吃起来太方便的关系,总之我是再也没有吃过酸萝卜面了。

    至于我爸,尽管他会做很多所谓的“大菜”,不过我总是记得小时候他做的鱼。我妈做鱼喜欢切片,我爸却要切成一坨一坨,不是一块一块,是一坨。大概是鱼的种类不同,切成坨的鱼肉竟然也不散。加豆瓣和泡椒之类的煮,勾很重的芡,还撒很多葱。我爸常在星期天中午做,因为平时工作太忙了嘛。中午吃完鱼,下午带我去公园逛一圈。现在竟然也想不起来在公园玩过些什么了。

    关于爷爷奶奶,大概是甘蔗和无花果。我小时候喜欢吃甘蔗得不得了,每年春节回老家,爷爷要买两三捆(没错,两三捆)甘蔗放在那里让我吃个够,红甘蔗白甘蔗,换来换去吃。老家的院子里以前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无花果树,但是也结果子。每次就结一两个。然后奶奶就把无花果放在碗柜里,两三天过后无花果就会软掉,就可以吃了。这时她再拿给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这个就是无花果,只知道很好吃。那颗无花果树早就不见了,它太小了,当柴烧都不够格。直到现在我也很好奇它怎么能结出果子的。

    外公喜欢喝酒,总是配着豆腐干或者是那种干豆皮。连带着我也吃了不少豆腐干。他做饭也是我没怎么吃过,我和他待的时间真真不多。但是,小的时候在他山上的屋子吃过一次竹筒饭。好像那个时候很流行竹筒饭,反正屋子后面好多竹子,随便捡一捡就有竹筒。塞上米和腊肉,放在火堆里烧。其实关于竹筒饭的记忆非常模糊,有时候我都怀疑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只存在于我的幻想里。但是竹筒饭里的腊肉的香气又是那么的真实,透过蒸汽,我依稀还可以看到柴火上的吊锅。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过,那我有可能是疯了。

    我外婆的拿手好菜很多,但是最有特色的应该是圆子。我其实不确定这个“圆子”到底是不是“丸子”(四川话“丸子”就叫的“圆子”),因为它是长条的。无非就是糯米猪肉葱姜蒜有的时候加点豆腐,然后蒸熟。吃不了可以冻在冰箱里,切片煎来吃或者煮汤,都是好办法。我问过周围一些朋友,大家都没见过这种。我自己好像也只见过外婆做,可能是他们那边的习俗吧。不过圆子非常好吃,尤其是刚蒸出来的。小的时候我就守在厨房边上,外婆蒸圆子的时候会捏一个小的,蒸好我就可以直接拿着吃了。出国后我自己做了两次,都是失败,哪怕外婆语音指导,还是失败。大概想要完全复制是不可能的吧。我妈也做过,做出来还是和外婆的不一样。

    关于外婆的食物记忆非常多,因为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大部分时间跟着外婆。早上跟着外婆去菜市场买菜,不喜欢吃家里的早餐,要吃菜市场的白糖糕和炸糍粑。早餐的炸糍粑是咸的,还裹着花椒粒;白糖糕有大有小,也叫“泡粑”。有时候还能遇到卖三角粑的,和白糖糕差不多,但是是用模具烤出来的,外面一层很脆很香。边吃早餐,边跟着外婆去买鸡翅鸡爪。为什么要先买这些?菜市的入口有专门卤东西的摊位,可以把想卤的东西拿给老板,等买完菜,东西差不多也就卤好了。我喜欢吃鸡爪这个习惯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反正每天都要吃,所以每天买了糍粑就要去买鸡爪。现在翻看小时候的照片,还看得见我手拿鸡爪满嘴油的样子。

    小时候和舅舅小姨待的时间也不少。舅舅以前很瘦,每晚都要吃夜宵。自己煮的面拧成一团,放完调料还要加一大勺猪油,我也跟着吃一些菜;小姨经常给我买手指饼干,康辉牌,还有一年春节全家一起做了麻花,其他人我不记得了,就记得小姨搓面的样子:其实也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手在桌上来回晃动。

    所有的记忆都和童年相关。可能是后来吃的选择太多,也可能是长大后有更多其他的需要关注。此后几乎再也没有这样的记忆了。


    而此刻突然想到这么多,是因为前两天做了醪糟,今天正好开盖尝味道。很甜,甜到吓人,带着酒味。有的糯米还没有熟透,中心还有点发硬。暑假在家用酸奶机做没有成功;现在就直接用毛巾裹上保鲜盒放暖气边上竟然也成了。不过糯米再蒸久一点会更好。

    我认识一位很会做醪糟的亲戚,我叫她幺姑婆,算下来应该是外公的妹妹。她有时在市场卖醪糟,我想应该是她自己做的吧。反正如果我不想跟着外婆去买菜,就被放在幺姑婆那里。坐在摆醪糟的小桶后的板凳上,幺姑婆用大勺子舀一些醪糟给我吃。酸酸甜甜的,带着酒香味,我一口气可以吃好多,幺姑婆好像从来也没有制止过我,我要吃她就让我吃。倒是外婆买完菜回来看到,马上说“不要吃啦,会醉的”。而我则洋洋得意,继续吃下一大口。吃醪糟真的会醉吗,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现在酒量不算差,可能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时至今日,我还是时常吃醪糟,吃的时候不会想到幺姑婆,但是今天吃自己做出的醪糟,她就突然从我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其实幺姑婆走了好多年了,好像是肾的问题。真是可惜,我明明那么喜欢吃她做的醪糟,记得装醪糟的小桶的样子,却记不得她的模样了。

    以后,别人想到我,是否也会和某道菜或某种食物联系起来呢?如果我有孩子,ta眼中的“母亲的味道”又会是是什么呢?必须要练习一道厉害的菜,让ta念想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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