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一个洞里见过长着类似龙角的怪物,至于那怪物究竟是什么样子,若非当时突然出现的白雾,一定将真容具体描述。说来奇怪,那年进去山洞,起初一切都正常,可随着越走越深,洞里面开始隐隐听见某种粗重的喘息声,我就意识到那个山洞非比寻常。
太爷爷说过,当你离大自然很近的时候,敬畏自然的同时也要做到勿听、勿看、勿信,你的耳朵、眼睛、鼻子在那个时候都有可能蒙蔽你,你能信的就是你的第六感。
所以当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洞穴最深处绝对是个我惹不起的大家伙时,即便我要的东西没得手,也毫不犹豫立刻原路返回。
事实证明在第六感上,南派这一代从没有出过差错。
就在我离出洞口大约五米时,突然泛起的白雾瞬间溢满了四周,并无刺鼻性气味排除了是瘴气的可能。但诡异的白雾出现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我无法辨别是从洞穴深处蔓延出来还是洞口处飘进来,总之,它就毫无征兆包裹了我的周身。
立刻按照太爷爷所教:取祭山符,燃敬魂香,双足并齐指乾坤,十指相对留一寸,以头指天、耳向风、目随明、口朝心做出山之势。
很快,白雾逐渐四散,我得以顺利出山。
然不久,曾沐、戴逸辰来找我,约我有时间一块去黑漆山走一圈,这俩不怕死的家伙每次出去“干活”都要叫上我,虽然他们的便宜我没少占,可对于他们故意利用我这一动机我还是颇有不满。
我堂堂南少,向来是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我知道,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我敢去,别人惦记的地方我比他还要惦记,除此外,我还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太爷爷,所以来找我“干活”的人总是很多,但我有原则。帮人取出来的东西我要选任意三件,多一件不拿,少一件不行。可以不找我办事,另请高明,但若找我办事就得按我的规矩,认真执行。
但曾沐、戴逸辰这俩小子是个例外,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的规矩可以为他们破,也正因如此,反倒助长了这俩小子威风,隔三差五就要吆喝上我一块出去“干活。”
只是这一次,太爷爷听说我要去的地方是黑漆山,向来在我出门前不做任何叮嘱的他竟然对我摆着手画了一个三,凭着这些年对他为人处世的了解我清楚这是再等三天的意思。同时他还让我叫上另外一个朋友:匕泉。我对太爷爷说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当即联系了匕泉。那小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第三天,太爷爷破天荒地没有在卯时起床,而是一觉睡到了午时,我按照他头一天的吩咐一直未曾打扰,并烧好了热水,拿出了听说他这一生只穿过两次的白袍。
当太阳直直穿过院子照到太爷爷的屋子上,门吱吱一声开了,太爷爷出来了,穿上那身白袍加上满头白发未被束起,太爷爷宛若隐世里的神仙。虽然从我生下来邻里的乡亲们也都是喊爷爷老神仙,但可能因为太爷爷是我亲人的缘故,外人对他的敬意在我眼里少了几分。
太爷爷将一张八卦图放在院子中间,紧接着拿出一个我见过多次的青色罗盘,随着他嘴里念念有词了几句后,罗盘上的指针在八卦图上疯狂转动几圈后最后停在了西南方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回到了房子。
听说黑漆山地势险恶,有很多凶猛野兽,曾有无数摸金校尉葬命于此。我很想让太爷爷能指点一二,但是我深知他不会。
这点我从小到大都想不通,听人说太爷爷自小就对易经八卦、星相历法、天文地理、阴阳五行感兴趣,不到 12 岁便无师自通掌握了奇门遁甲之术。看风水、算气运、卜生死对他来说都不叫事。可他这么大的本事从来不传授于我,即便我对这些事也很感兴趣,可始终参悟不透。
“这个拿着。”
太爷爷将手上的东西取下来给我,那是用一根红线穿的两颗珠子。自我记事起就见他从未离过手,想来是好东西。
第二天,我戴着太爷爷送我的珠子和三个小伙伴一同出发。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分险,不出阴阳八卦形。南少,你太爷爷说得没错,找寻山脉中的宝贝得看围墙,一重围墙是一重关卡。如果关卡森严繁杂,那么肯定有王侯将相的棺材在里面,你看那里。”
顺着匕泉手指的方向,我也看到了此次的目的地。
“你太爷爷也真是奇怪,这种事我从来都不参与,为何这次点名道姓要我也来?”
匕泉一脸郁闷,以他平时看不惯就直接干仗的性格,若非忌惮太爷爷的神秘,估计这一趟给天价他都不会来。
我只能摇着头说不知道,视线依旧落在即将要去的黑漆山上。黑漆山果然山如其名,一眼望去漆黑一片。这种地貌通常来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的地表能够进行反光的事物越来越少,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将整片地表的生物破坏?我想不出答案。
我们从进入黑漆山开始就一直打着手电筒,黑暗中,这束光一定能带着我们找到正确方向。
“南少,你戴的什么珠子?在发光呢?”
“大惊小怪,自然是夜明珠了,像南少这样身份的人,戴夜明珠还不是跟戴着玩一样。”
曾沐和戴逸辰拿我手上的珠子开起了玩笑,似乎是为了给我们一行人壮胆,他俩沿途说话的声音并不低。我默默拉下袖子,没敢告诉他们我的珠子从进去到这座大山开始就慢慢升温的情况,我也没有告诉他们,这串珠子太爷爷戴的时候从未发光。
“你戴的是护灵珠吧?”
从进入黑漆山后就没再怎么说过话的匕泉突然开口道。明明是询问的语气,我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了肯定。
“你知道?”
“当然,听说护灵珠在关键时刻能保命,看来这次进山,我们一定十拿九稳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不正常,一开始我以为是他为了不让那俩稍稍落后的家伙听到,可在听到十拿九稳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因为那几个字被他说得过于轻柔,就像一个女人的声音。
急着赶路让我来不及细想他的怪异就感觉左手猛然一疼。他竟然想取下我的珠子。
“南少,是不是朋友,是朋友的话,这东西让我戴戴?”
我很确定这一刻的匕泉已经不是和我们一起进山的匕泉,他的声音完全变了,依旧是刚才的轻柔却透着凶狠的女声。
“你是谁?”
“我是你的兄弟匕泉啊?”
他狞笑着扑上来,平时看着弱不禁风的匕泉此刻就像一座山死死压在我身上,怎么推也推不动。
“都是我的,休想拿走,你们夺去的一切,都是我的。”
匕泉开始不顾我的挣扎企图用蛮力脱下我的护灵珠,见脱不掉,他从旁边拿起一块石头毫不犹豫朝着我的手腕砸下来,我拼命大喊戴逸辰和曾沐,可那俩人就像被人施了屏障,根本听不见我的呼救。
“妈的,真难弄。”
这个疯子不知砸了多少下,我的手已经是血肉模糊但珠子依旧完好无损。他又开始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爬下来抓起我的手,对着手腕就咬了下去。在被痛意席卷的那一刻,我分明感觉到他的唇一丝温度都没有,极冷,那种冷就像曾在古书上看过的生活在极寒之地的人才具有的体温。
我内心害怕无比,在他又一次朝着我的手腕咬下来的时候,护灵珠突然闪过一阵剧烈的强光,匕泉被这道强光一下弹飞数米之远,而我也在强光出来的一瞬闭上了眼睛。睁开眼,是两张焦急的面孔。
“总算醒了,你小子,吓死我们了。”
是曾沐和戴逸辰,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我似乎是走到这里后突然晕了过去。看了看四周,并无异常。
“匕泉呢?”
尽管刚才这小子疯了,但既然是一场梦,我决定不打算追究。
“这小子也是怪了,在你晕倒的一瞬间,他突然也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然后跑到那棵树下休息去了。”
我回想起在晕倒前的一刻,摸了一棵手感黏腻的树,看上去正是匕泉躺的那棵,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跑过去。果然,匕泉已经没有了呼吸。曾沐和戴逸辰两人互相看了看,皆满脸惊恐。
“怎么会这样,他只是不舒服,怎么躺一会儿就死了?”
“匕泉,你小子不要吓我,醒醒啊,快醒醒啊。”
他俩一时半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在我的手搭上匕泉脉搏那一刻,我就知道匕泉是真的死了,而且就死在刚才所谓的梦里,他的五脏六腑均已受损,明显是在梦里受了珠子的强光所致,此外,他腰以下位置基本和下肢错位,是被刚才被甩出去那一刻造成。
我无法将这一情况告诉曾沐和戴逸辰,我自己也不相信梦境怎么会杀人?可是转念一想,若梦境不会杀人,那么为何曾沐和戴逸辰都说我刚才睡着了?
究竟梦是真的,还是眼前他们的嚎啕大哭是真的?我应该相信梦,还是应该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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