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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生与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生与死

作者: 浪迹雯 | 来源:发表于2018-01-17 01:09 被阅读110次

    以前家里的小狗快病死的时候,我偷了家里的鸡蛋给它吃,它嗷嗷地叫,我哭得一塌糊涂,饭都吃不下。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的意义,原来就是消失不见。爷爷奶奶各种安慰讨好我还是哭着不肯吃饭。直到狗狗去世,我哭饿了,奶奶看我不哭了就烧火热菜,还煎了一个荷包蛋给我,我胡乱擦干眼泪吃饭。奶奶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心肠,以后有得哭了。”我一直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直到奶奶去世,我躲在屋后哭,天刚下过雨,雨水顺着瓦沿滴下来,把地砸出了一个小洞。我想起了她的这句话,那一天眼泪在我心里砸出了一个洞。

    据说在告别仪式上家属不能放声大哭,不然往生者的灵魂会因为留恋迟迟不肯离开。奶奶的告别仪式上,我表现得很平静,可是眼睛不会说谎,当奶奶躺进那个黑漆漆的长盒子时,我的眼前变得模糊,双目无神地跟着送葬队伍,心里痛苦万分。她再也不会给我煎荷包蛋了,我吃不吃饭她都管不到了,我为谁哭她都看不到了。

    在奶奶的葬礼上,我吃到了我这辈子最难吃的饭菜,连米饭都是那样难以下咽,但是啊,这是有关奶奶的最后一餐饭,奶奶一定不希望我饿着,可是我吃不吃她又怎么会知道,“有本事你来骂我几句啊,你最后都还是懒得骂我是不是?我真的和你没关系了吗?你再给我煎个蛋吧……”就这样胡乱地想着也忘了扒了几口就把眼前的饭吃完了,筷子都没有往菜里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生与死

    奶奶的新房子在公路对面的山上,采光很好,一天都能晒到太阳。我记得我小时候在这附近砍过柴。“奶奶啊,那时候要知道这里会是你的新房子,我一定会把旁边的杂草割的干干净净,再种上几棵杨梅树和枇杷树,你喜欢它们。它们为你开花,结果。夏天为你遮阴,冬天为你避寒。落下的叶子当你的棉被,引来的鸟儿给你哼曲儿,最好是再招来蜜蜂筑一个蜂巢,酿些蜜,熏的空气也变得香甜。每次回家快到你的新房子时,我都会坐立不安,你是不是还在路口等我,会不会怪我太久没有回来?我探出车窗,看了一眼就心跳不已,好像又回到了送你那天。奶奶,我还是很想你,一年四季,一天三餐,都很想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生与死

    后来爷爷也离开了,我同样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我不敢面对,光想想就肝肠寸断的事,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

    爷爷,对不起,你养了我19年,我没有良心没有为你送终。你心心念念让我上的大学,却成了我不能回来见你最后一面的阻碍,很委屈吧。我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和你隔了一面黑漆漆的木墙,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可是我觉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真的是生与死的距离。天各一方也好,我会漂洋过海来见你,你不知道我爱你也罢,我知道我很爱你就行。可是啊,你离开我,我感到窒息,好像真的明白了没有一个人真的不能活的感觉。

    我看着葬礼上的饭菜,震耳欲聋的奏乐,一阵眩晕的呕吐感。我明白,这又是和你有关的最后一餐,我不能吐,这样会让你很没有面子,你是一个很要面子的老头。我好像也不能哭,你一定会舍不得我的,你还要喝我的大学酒,要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我等了这么久,这么拼命考上的大学就为了等你的大红包,等你吃一场有关于我的宴会。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我看着敲锣的老人家出神,如果这不是你的葬礼,你一定是坐在那里敲锣打鼓的吧。你会抓几把瓜子花生到口袋里,笑着说这是我孙女喜欢吃的。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瓜子花生,不要上大学了,我甚至不会去读书,不让你去养老院,整天陪着你,听你讲以前的事,种你喜欢吃的葡萄;跟你学二胡,吹唢呐,敲锣打鼓不喊累;给你洗脚剪指甲,出太阳了拉你出去转一转;我唱歌不好听,但是我还是会努力学你喜欢的红歌,唱给你听;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去学花灯舞;下田栽秧,上山砍柴不用你催我就能做好;我会给你种的蔬菜瓜果浇水施肥,你放心种好了;对了你没去过北京吧,我带你去北京看毛主席好不好,吃你喜欢的北京烤鸭,看一次热泪盈眶的升国旗……你回来好不好?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生与死

    不会回来的,就算他有选择的能力,他还是更希望我去读书上大学。他愿意吃养老院里没有味道的饭菜,愿意一个人满世界地乱跑,愿意一个人回忆往事眼看天亮,他愿意孙女远走他乡上大学。

    我考上大学后,骗他说:“虽然考上了大学,但是没钱上不起,我回来陪你好了。”他变得凝重起来,说话也带着哭腔说:“让你爸爸拿钱给你上大学,一定要去读知道吗?”我说我爸爸也没有钱呐,他说“借也要借到来,我这张面子借不到什么钱了,只能叫你爸爸借了。要去读书知道吗?”我一时语塞,不是滋味。自知玩笑开的太过,爷爷把它当真了。

    后来我上了大学,为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总想给爷爷打电话却总是因为一些事情忘记,十月份回去匆匆见了他一面,直到十一月份才决心要给他打个电话,电话打了很多次才接通,他说他的眼睛已经几乎看不见了,脚也疼得利害,总是想回家一趟。我说过些天就过年了,等我们一起回来。家常家短地聊了十多分钟,就说再见了,他还是那样,嘴里说着再见,又说出其他事来继续对话,生怕落了什么事没说。我说下次聊,他说好,下次再打电话,再见。他从来不挂电话,等着对方挂。我在他说再见后也没有挂电话,又“偷听”了几分钟他的生活。我听到厚重缓慢的呼吸声,接着又呻吟了几句,好像是腿痛发作。莫名的心酸,好想抱抱我的老爷爷,。我挂了电话,在楼梯口蹲了好久。那是我和爷爷的最后一通电话,要知道是这样,我那时候说什么也不挂电话了。过了一个礼拜,爷爷几乎一夜之间就倒下了,在祠堂里弥留了两天就走了,星期五傍晚六点多,我在大学寝室里得知他归了的消息,泪腺崩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原来人真的可以一瞬间长大。第二天我平静地办好了请假手续,晚上才赶到灵堂。平静的心在我看到漆黑的棺木那一瞬间撕裂,眼泪怎么也擦不干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爷爷奶奶怎么也哄不好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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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离爷爷虽然只有一步之遥,我却感觉这一步比夸父和太阳的距离,天与地的距离,飞鸟和鱼的距离还远的多,我这一生也走不完那一步了。一秒钟就能把距离拉的那么远,恐怕只有死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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