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内心的蝴蝶从未苏醒，枯叶蝶的一生，也只不过是一片无言的枯叶。
——林清玄
十一点差三分的时候，我按响了老猫家的门铃。
“哟，我就说吧，老白属闹钟的，根本不用催。”一夜过去，老猫状态明显好太多，脸上的青黑之气较昨日下午更褪去一些，说话的中气也提上来了。
“昨晚睡得好吗？”
他嬉皮笑脸地，左手搭上我肩膀，右手朝我用力竖个大拇指：“那必须的呀，也不看看我哥们儿是谁？”
“来了？”陈茜还系着围裙，也赶紧跑出来迎接，“先吃饭吧？”
“不了，先做正事儿，待会儿吃。”我怕误了吉时，一进门先请出罗盘探廿四山。
这夫妇俩住的是联排别墅中的一间，别墅两层加地下室，外带一楼的约十五平米的小花园。
“就这儿了，午时午位，正南180度是也。”我指着花坛的一角。
两口子毕恭毕敬地立着，等待我分派活儿。
这里花花草草多，不便直接烧锡箔。我挠挠脑袋，抬头问陈茜：
“家里有铁桶么？冬天了，地上潮，再取两个软垫过来。”
“OK，马上！”到底是川妹子，做事儿麻利。
“嘿嘿，那我干点啥？”老猫大脸乐呵呵凑上来。
我脸色一凛，沉声质问：
“说说，错哪儿了？”
老猫极少看我厉色，一时傻眼了，嗫嚅着：“啊？错？我哪儿错了？”
“错太大了。一、奇门遁甲起局原则：无事不卜，不动不卜，不为一事反复卜。三样中前两样，你全占了。”我一字一句说与他听。
老猫张大嘴巴听得入神。
“二、逝者为大。你那远房姐姐自己都不想公开的缘由，你去琢磨啥？没有尊重亡者意愿，她能不生气么？”
“嗯嗯。”他羞愧地点点头。
“三、天人合一。人与自然息息相关，需要遵循天地阴阳消长之规律。夜晚阳消阴长，本是让我们休息的，你没事儿干起来起局，这不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嘛？”说完这句，我看这哥们举手求饶了，于是指指软垫，又取出打印好的忏悔偈递给他：
“跪着，诚心读。”
他这回不啰嗦，跪得笔直地读诵起来，字正腔圆。
我从包里悉数取出金元宝、锡箔和黄裱纸若干，加上在家写好的表文，念念有词，于铁桶里细细焚化了。
末了，查烟。
终于送走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老猫好奇得很，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问：“你这个法事流程怎么这么简单啊？”
“简单？”我眉毛一挑。
“你看那电影里，那仪式可复杂了，要跳大神、杀鸡、黑狗血......怎么着得弄大半天吧？”他满脸疑惑。
“我高效呗！”我忍不住笑了。
有句话我没跟老猫说，弄些花里胡哨的不是好收钱吗？
比如，看一般的家居风水，其实如果福主能配合做四五处更改，已经能把整个风水状况改变七八成。但假如就这样，客户难免不高兴，觉得花的费用不值得，或者埋怨风水师不仔细。这样一来，有的风水师为了提高客户满意度，往往添上十来样可有可无的工艺摆件，美其名曰“神器”。客户觉得受了重视，对大师也更服帖。
又如，真正开天眼的师傅都知道，给去世的人做法事，真正“超度”可能就几个小时，甚至十来分钟。可你每场不在那儿敲个三天三夜，家属不高兴啊，觉得你法师干活儿怎么能偷懒？所以，哪怕已经超度结束了，也得继续把功课做完。当然，必要的仪轨还是很重要的，这里只八卦非正式场合。
相当于，考完高考了，再像模像样做套模拟测试。
说到底，套路。
我不一样，虽然也是要吃饭的，但我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是为了修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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