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派三叔说,得腐女者得天下。但什么是腐女?提到腐女你想到了什么?
作为一个腐龄12年,曾经写过耽美文、自称耽美狼,萌着各式各样CP的过气腐女来说,我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紧迫感。
社会突然投注了太多目光在这个群体身上,带着玩味?带着探寻?带着鄙夷?甚至带着狩猎的目光。越来越多明星靠卖腐炒作,越来越多的大IP靠讨好腐女大火。
但腐女究竟是怎样的?腐女到底要什么?
这两个问题环绕在我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总觉得,该写点什么,做点什么,才算对得起这些年来的热爱。于是,有了这篇跟之前画风迥异的文字。
[从我的故事说起]
2005年,我还在上中学。转学来一个新同桌,大城市的姑娘。桀骜不驯的气质,特立独行的举止,却极有教养的样子。混熟之后,发现大家都挺爱看小说和漫画,便时常互通有无。
开始看玄幻,是她带我入门。更重要的是,她带我入了一个爬不出的深坑——耽美。我的第一本耽美小说是风弄的《昨天》。
至今仍记得黄生的那句话,“与将,今夜请入我梦来。”
剧情或者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但这句话带来的柔肠百回,记忆犹新。
第一次震撼于男人与男人之间,如此深刻的爱与纠结,情与背叛,欲望与理想,撕心裂肺与悔不当初。

同桌姑娘告诉我一句话,让当时的我奉为圭臬: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或许有生理需求,有社会压力,有繁殖需要,有动物本能;但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那一定是真爱。
她的论据很是充分:他们要冲破太多阻碍,要经历太多考验,能够相守的,怎能不是真爱?
或许多年之后我对这个观点未必认同,但我始终坚信,我所热爱的耽美,亦或者腐,必然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
我更愿意称呼它另一个别名:“纯爱”。
《绝爱》《loveless》《拥抱春天的罗曼史》《间之楔》《没有钱》……
《戏梦》《花容天下》《犹记多情》《怎见浮生不若梦》《不能动》……
风弄、蓝淋、易人北、天籁纸鸢、楚云暮、风起涟漪、公子欢喜……
这一个个名字现在说来,仍旧如数家珍。
这些名字于我而言,都与美好相连,正如耽美一词的意思一样,我迷恋这些美好的人物和故事,沉溺其中。

至今仍然记得,06年的夏天,在网吧里看着《花容天下》的结局泪流满面,惊吓到了旁边打游戏的大叔。纵然啼笑皆非,但现在想来,这已然成了一段不朽的青春记忆。
曾经一个追过我的男生说,你说起耽美、说起腐,眼睛会发光。
至今仍是如此,于是我在思考。
不知不觉12年过去,为何我还在这个深坑中,不愿自拔。
[读懂腐女和耽美]
耽美,沉溺于美。
包含一切美丽事物,能让人触动的,最无瑕的美。
BL:Boy’s love ,译为“男孩子间的爱”,也称为少年爱。
腐女:热爱男男相恋,对这类作品情有独钟,会感知到男男CP的女性族群。
耽美文化最早来源于日本,日本的BL动漫作品不胜枚举。BL漫画常常被归到少女漫当中,被认为是女性向的作品。这与其受众有巨大的联系。优秀的耽美作品自然吸引了大批粉丝,耽美游戏也同样有不少拥趸,如著名的《鬼畜眼镜》。

日韩男团的粉丝同人文化,也是不少腐女入坑的契机之一。无论是日本杰尼斯的日系美少年,还是韩国公司的花美男,男团内部的CP配对,带来的同人衍生产物,是腐女早期精神食粮的一大来源。更何况,这些公司深谙粉丝文化,组合中常常早就配好了官配。有不少腐女,都是因为饭上了男团,而进入了腐坑,比如韩国组合东方神起当年的反转剧造就了一大批腐女的诞生。

国内的影视剧产出腐向CP的年代也同样久远。印象里,最早的大势CP应当是电视剧《七侠五义》衍生出的猫鼠/鼠猫CP,即展昭和白玉堂的组合。后来,由温瑞安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逆水寒》也造就了一对现象级CP——戚少商×顾惜朝。不得不说,演员钟汉良至今粉丝彪悍的一大重要原因,就在于他曾演过顾惜朝这个角色。另外一对可以比肩的CP便是我在前面的推送里提到过的,殿堂级的拉郎CP——方无(严宽×乔振宇)。

影视剧中角色刻画深入人心,对手惺惺相惜的感情、相爱相杀的感情或者兄弟情,被腐女看出了更多的意涵,进而衍生出了CP,而CP也同样成就了角色,这是影视剧衍生CP的常规套路。还有一种情况,角色并没有多少感情纠葛,但仅仅是因为两个角色般配,也常常能产出不少CP。
日韩、国内说完,腐女圈的另一大类,同样不得不提一下,那就是欧美圈。英剧《神探夏洛克》中卷福×华生的配对,英国“腐国”之名的由来,都不必细说,这些已然是大众熟悉的梗。漫威电影如《X战警》系列、《复仇者联盟》等,超级英雄的配对,更是美好而有趣。个人最近迷恋的万磁王×X教授的配对,就是欧美圈热门CP。

腐女圈的其他派系,如东南亚特别是泰国腐剧,以及相对小众的其他国家的腐剧带入坑的也有不少,在此不作赘述了。
腐女大多在追番(追动漫更新)、追星的过程中培养出了大量的附属技能,比如作图、手绘、写文、做视频、段子手等等。她们时而逗比、时而深沉,她们有发现美的眼睛,有感知爱的能力,所以,他们用自己的技能对原有的素材进行二次加工,产出了大量的有趣的新内容,而这批人目前聚集在了如B站这样的平台上,吸引了大量同好聚集,形成了不同的大小圈层。
实际上,在原创内容爆发式增长的当下,中国的腐文化早已脱离了日本耽美、韩国同人而自成体系。这个体系中山头林立、派系纷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江湖。
[周围人的那些问题]
说到腐女,不了解的人有满肚子的疑问。我自己就曾遇到过不少奇奇怪怪的问题。在此,我梳理了3个,给出了我的答案。
1.问:腐女和支持同性恋是否能化等号?
答:腐女同样支持同性恋争取与异性恋一样自由平等的权益,有的可能还会为之做出一些实际的努力。
但在看我看,腐女对于同性恋的支持,是基于支持“爱”这件事,如果是滥交、纯欲望的同性恋,腐女也并没有那么支持,所以,问题中的两者并不能完全划等号。
2.问:腐女是否只要看到两个男的在一起就会兴奋?
答:腐女也是很挑的。耽美的前提是“美”,如果不美,如何能称为耽美。所以,腐女看到两个男人会在一起会兴奋需要有这两个前提:两人很有爱、两人是美的(美不仅仅是外表,也会有所谓的“美攻丑受”搭配,但受必然在其他方面是美好的)。
3.问:腐女是否只迷男男CP,对女女CP无爱?是否对异性恋无感?
答:腐女分很多个阶段,或者很多个类别,每个人的萌点不同,喜欢CP的阶段也不同。
过去我们以“同人女”“腐女”“耽美狼”等名称来划分阶段、等级,如今却都被纳入了“腐女”这两个字之下。
以我自身为例,中二期曾觉得异性恋靠不住,同性恋才是真爱。且当时只迷恋男男,对女女无爱。
但现在,作为一个博爱党,我认可所有能让我发现萌点、有CP感的CP,无论男女、男男、女女,甚至眼中有爱,城市、国家、物品、动物、机构,万物皆可成CP。
就观察来看,这也是腐女圈日渐成熟之后变化趋势——“和而不同”。
[腐文化令人堪忧的现状]
解释了半天腐女、耽美,其实也仅仅揭开了冰山一角。十余年的发展,让腐文化逐渐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它有着无数的枝桠分叉,有着大量的衍生物种,吸引了大量的社会关注和社会资源。
但在它蓬勃发展的今天,我却对腐文化的现状倍感担忧:
1.不被理解的“非主流”人群,却是被过度消费的“待宰羔羊”
主流媒体、资本市场、大众娱乐都朝着腐文化蜂拥而来,但在大多数人眼中,它依然是“非主流”。
前几日,一个新朋友在接受我对于腐文化的安利时,惊讶地说了一句,“没想到这里面这么有文化。”
也曾听离娱乐圈近的朋友说过,某些屏幕前卖腐炒CP并以此扩大知名度赚钱的明星,实际上对腐女这一群体嗤之以鼻。
当时我就在深思,在非腐人群中,他们对腐女的固有印象是怎样的?非主流?不可理喻?低俗?浅薄?
尽管大众,特别是那些占据了资本市场决策层的管理者对腐文化并不理解,甚至嗤之以鼻,但他们却诚实地承认了腐女的巨大的市场潜在价值,和其爆发出的巨大消费能量。
并不理解或者尊重这个群体,却迫不及待地朝着她们的荷包下手,这样难看的吃相却还是常常赚得盆满钵满。
正如我标题里说到的“别侧目”:
既是对大众说,别侧目,腐女并不是异类或者心理问题,她们只是更能欣赏美、更能感知爱,所以才会发现别人无法发现的美好;
也是对投资者说,别侧目,腐女市场固然强大,但请正视这个群体,放下姿态来认真了解她们的需求。
与此同时,腐女面对资本市场的滚滚洪流,也当有足够的警惕性,对于那些不理解、不尊重耽美文化而只是想圈钱的所谓“腐内容”,请坚决说不,万不可“饥不择食”。
如果让这种浑水摸鱼者成功,那么劣币驱逐良币将成为常态,腐文化将只是商家、资本市场的花边点缀,而不会真正成为被重视的优质内容。
2.过度被解读带来近一步标签化
喜欢给人贴标签的做法,在社会中由来已久。
而随着腐文化备受关注,对腐女人群进行解构、分析、心理探寻成了学术界、传媒界的一种潮流。
很多专家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腐女是否有“女权思维”,是否有“逃避现实”的倾向,是否有“独生子女的通病”,是否有性别弱势的自我认知……
各种各样的解读让腐女这个群体到底是什么样,变得破朔迷离。
她们似乎总有一些“问题”,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其实,腐女并没有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在我看来,我们只是发现了别人看不到的美,我们只求“和而不同”,并不需要心理学家反复琢磨我们的成因。
3.低俗形态占据上风,正在流失对美的执拗
不知从何时起,色情内容逐渐被作为腐文化的卖点和标签。
拉开某些腐女圈的账号一看,标题里充斥着各种性暗示甚至露骨的描写。
我们并不反对污,但要污得优雅(用基佬紫标亮)。
“耽美”这个词不知何时起也鲜少被提及,腐女这个群体对于美最初的追求和执拗正在悄然流失。
腐文化正在逐渐影响着主流文化,与此同时也被更多的规则制定者所注意到。
色情内容被某些人拿来作为腐文化的卖点,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想要让这个文化圈层健康、有序、长久地发展壮大下去,自律不可或缺。
美好的东西总会有一天得到它该有赞誉,就像清末之前,戏曲也曾被认为是“下九流”,而今戏曲艺术得到了它该有名声。
我以虔诚之心相信着,耽美文化总会有它灿然绽放,辉耀四方的一日。
而要纯粹美好的耽美文化展现出它原有的光彩,我们对于美的执拗便不可抛弃路边,不可轻易放下。
[我有一个美好想望]
网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天下腐女是一家。”
诚然,腐女之间的微妙气场、认知面的重叠、兴趣点的集中,都让腐女极容易互相打成一片。
腐女相认,常常会有“胜利会师”的惊喜感。就如我刚刚换到一家新公司,一个腐女同事帮我迅速地融入了集体,让我甚为感激。
这让我比以往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腐女是一个纯粹而美好的群体。
干过5年记者,学过各种传播,
而今只愿回归本心,以己之能,
为耽美文化和腐女圈,
祝一些事情。
作为腐女,有一些心里话对非腐人群说:
我们并非异类,我们也不需探究,
我们坦然地在这里,
向你阐释我们的定义:
不是黄暴色情,而是污得优雅,
不是小众情调,而是大势渐起,
不是非主流,
而只是对美与爱有着最敏锐的感知;
我们捡拾起的,
是被别人遗落或者错过的美好;
给我一双慧眼,让我善于发现,
给我超绝的想象力,
让我能挥起造梦的翻云覆雨手。
如果问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尊重和理解,包容与善待,
这些并非别人给予,
我们能自己挣得。
我们只希望,资本市场,
在亲近耽美的同时,
不要破坏它的内核——爱与美。
在此发一宏愿:
今后大众,提起腐女,
不再是侧目或惊讶、不解或嘲讽、质疑或探寻,
而是理解和尊重,明了和纯然,甚至感佩和向往。
相信10年之后,
我依然在坑底不出,因为有一些让人迷醉的美好值得守候;
但愿10年之后,
耽美文化蓬勃发展,以一个多元而有卓然品味的姿态呈现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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