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大脑洞迷幻故事,不知所踪的火车,一群怪人,真相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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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票》内容简介:原创连载《车票》,一列不知行踪的列车,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不知道能编多久,会不会挖坑……)
上了车的人,都有去无回。即便如此,仍然有许多人飞蛾扑火般的去买票,急匆匆的带一点行李赶上这趟驶往浓雾深处的列车。
世界的惨淡,让人们不再留恋。连年的战争过后又迎来了疾病和灾害,我们所看到的地球就像一只快死掉的动物,躺在地上残喘,即使身旁放着美食也无力享受,连去闻一闻的力气都没有,任何意志都已停止,甚至失去了绝望的情绪。
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幻像还是现实,只有死亡是真实的,不用期盼死神的到来,因为快了,这时的死神是上帝,也许是上帝化成死神,带领这不堪的动物脱离这种生死不明的状态。这趟列车之于我们便是 “上帝”或者“死神”。
一半的人类被各种天灾人祸夺去性命,幸存的另一半人活的不一定幸福和安心,吸进来的空气带着火药和腐尸气味。
但这不是最痛苦的,失去家园和家人的创伤是怎么都不会康复的,这些人现在是麻木的,流离失所,露宿街头,任凭风吹雨晒也不为所动,只有当回忆起曾经的阳光空气和家园时,才能触发起伤心、孤独、绝望等惨淡的情绪,死亡终将来临,为什么不能早点来呢?
死亡对于这些人来说才是温暖的归宿,是家人团圆的路径。自杀的痕迹比比皆是,久了,大家开始习惯看到这些自愿或者被迫结束生命的现象。另一些人顺从命运的意愿,有时在睡梦里无痛苦的死亡,这多少引人羡慕。我和我的朋友们则是选择忘记过去,在快灭亡的世界里选择重生的人。
幸运的是这世界上还仅存有几座能够运作的核电站,围绕着这些宝贵的能源设施渐渐的建起了一些小规模的城市,这些城市跟以前的乡村规模差不多,毕竟活下来的人不多了。各色人种、语言、宗教都汇聚在一起,这缩小的世界实在凄凉,城外的世界尸骨成群、土地遭受污染,别看现在荒芜,可很久以后土地会被尸体营养的肥沃起来,然后城里的人开垦起来,食物会渐渐丰富起来。
现在只有吃库存,能吃十几年吧,之后怎样没人去想。粮库由几个城的人共同管理,按人口分配。几个城也因此达成协议,要严格控制人口的增长的数量,每座城只有几个新生儿的指标,可谁愿意给这快死亡的世界带来新的生命呢?
可是多数出生的婴儿很快夭折或者是怪胎,一旦有健康的婴儿出现,大家也会高兴起来,但摆在面前的艰难现实又让人们兴奋的时间不会太久。
出城一直向北走十五公里,有座站台,还留着一条铁路。从两年前开始,每四十天会有一列经过每座城的绿皮闷罐车开过来,每座城分配一节车厢。
全世界只有这一列车不知疲倦的运行,运行……在站台旁的售票处可以买到车票,蓝色的车票上没写起点和终点,也没写日期,但写了座位,奇怪的票。而且乘车的人不再回来,终点到底是生还是死?
我和朋友盼好奇的想知道这车去往哪里,于是顺着铁路一直走,一周后眼前会出现一片浓雾,天地都被连接在一起,雾后出现红色的光,红光会越来越强,直到白色浓雾染成粉红色。越向深处走雾越浓,浓到伸手不见五指;越向深处走气温越低,低到呵气成冰;越向深处走空气越稀薄,薄到不及时返回便撒手人寰。
于是我们向相反的方向走,走了半个月也是一样的情况。有更加好奇的人绑架了售票员,严刑拷打也没问出来终点在哪,最终的结论是他真的不知道。
车票,需要用物品或者粮食兑换,这里早已经没了货币。刚开始售票的时候,虽然一无所知,但大家还是蜂拥而至,人们带着难得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上车,不管终点是哪都想逃离现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活的太过艰难,整天被尸体和核辐射包围,还有比现在更折磨人的生活吗?
何况上车的人多了,又不是只有自己,即使是条黄泉路也得去试试!有点家底的人都换了票,匆匆的收拾点行李就走了,更有甚者穿着拖鞋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就上了车。
一些一无所有的人想趁乱逃票,却被眼疾手快的列车员抓住扔了出来,这些列车员好像是批了人皮的机器,比正常人高大健壮,有着浓密的头发和粗壮的手臂,我们这些营养不良的人在他们面前仿佛是猴子,没有一个逃票成功的人,但逃票的队伍并没有因此解散,每次列车驶来的时候仍然有心存侥幸的人想试试,有几个人都已经是元老了,不但没放弃,反而越来越勇敢,我想等待列车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吧,好在这些人身上还有一丝向上拼搏的美德存在。
但另一些人尝试过几次便放弃了,继续回城过那营养不良没有希望的日子。还有卧轨的人,临死前说不能活着上车,就死在车下
再后来城里剩下的人就是持观望态度和换不起车票的人了,我和盼是前者。渐渐的城里偷盗猖獗,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和逃票的惯犯开始攻击我们,为了挤上列车抢劫我们,不得己我们的人拿起棍棒保护自己,每天都有战争,又他妈的开始战争,为了掠夺别人的资源和保护自己的资源开战,每到这时我特别瞧不起人类,觉得这世界就应该灭亡。
这样持久的战争双方渐渐疲惫下来,年轻力壮的观望者受不了战争换票上车,抢到资源的人也走了,剩下满城的老弱病残,如同死城但却暂时安全,我和盼决定去换票,但还是不着急走,等弄清列车的情况再说。我们切开手臂的皮肤,将票藏进去,等用时再取出来,虽然有些疼,但这样票却不会丢,身上的伤疤我们可以说是战斗留下的。
每次列车经过的时候,还是有妄想逃票的人,但终究是妄想。城里的人越来越少,可分给我们的食物并没有增加,有些城的管理者带着家眷上了列车,留下一座乱城。然而那些管理粮库的人却一直未走,还在坚持为每座城分发粮食,这些宝贵资源的拥有者和管理者吃的应该比我们多比我们好,应该是不会在乎火车的事吧。
又到了火车进站的日子,我们决定去探探情况。列车驶进来的时候,站台人头攒动,等待上车。车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那个抱着小孩匆忙离开的邻居居然还在车上!
她都走了快一年了啊!我向她大喊,喊她的名字,问她这车开到哪去,她不理会也不看我,安静的抱着孩子坐在车上,还是穿着走时的衣服和拖鞋,愣愣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
嘈杂的车厢里有些空座位被今天上车的人填满了,逃票的人还是被扔了下来。列车启动,缓缓离开,那些带着希望的人一次次被扔下来,人群失落起来,有的开始大哭。这场景并不能打动我,从小就开始经历的死里逃生、家破人亡,活到现在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我唯一想知道的便是这神秘的列车到底是去哪?为什么我的邻居仿佛蜉蝣一般像没了灵魂呢?这是不是也是我内心冒出来的希望之光呢?
城里无人问津的老弱病残陆陆续续死去,几个收尸人也乘车走了,街边的尸体渐渐多了起来,肝脑涂地、蛆虫横行,腐臭漫天。这样的环境又把一部分人逼出了城,城里剩下的活人只有十几个了。盼问我要不要走,可我还在犹豫,我看着她说那车很奇怪啊,我不是很想上去,但现在的环境又太差,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选择。
盼说她想走了,她想选择另一种生活,我说你看到我邻居了吗?她诡异的状态该怎么解释?盼说她没有想太多,她就是想走。后来她又问我要不要走,我还是回答不知道。
四十天后,又迎来一次期望列车,我和盼去了车站。
列车进站、停稳、打开车门,车厢里一如既往的闷热,有几个空座位是今天的乘客的,我的邻居不见了,她的座位上坐了一个陌生人。盼向我告别,让我不要责怪她扔下我上车的自私。我说这不是自私,是选择,我能理解她的选择。
我们含泪拥抱,这是最后一次相聚,因为我们都知道上了车的人从来都没有回来过。有些人觉得乘客是去了别的城,可就那几座城,打听遍了也没有下落。这列车就快把世界上的人类带没了。带去死亡?带去另一个空间?只有车上的人知道……但根据我邻居的反应,可能连车上的人也不知道。
目送着列车启动,这车每次来都是绿油油的,跟新车一样,完全没有污渍,也许新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生爱慕吧!我最好的朋友离开之后,我懒得去思考任何问题。
以前都是和盼边聊天边回城,今天我独自回去,回去的路上我又一次深深的感到了孤独,看着城外的废土和腐尸,不光是孤独还有绝望,以后我得和自己交流想法了,没有人可以商量走留,也没人可以一起去探险那列车的终点。
我低着头走的很慢,我想多走一会,再多失落一段时间吧,这堵在心里的情绪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多少竟还有些温暖。天色渐渐惨淡下来,空气泛凉,有种走在浓雾间的感觉,那列车也应该快进雾了。
我抬头看看天空,天空很高,无力和无助的感觉越发深刻。我开始哭泣,我觉得是我亲手杀了我的朋友,也为我的孤独流泪,泪水的温热化解我冰冷的脸庞。
回到城,这里一切变得陌生,我每天都不出门,躺在房间里就像是一具尸体,有几天我不再想列车的事。看看藏车票的伤疤变淡,发现车票已经买了一年多了,再不取出来估计和肉皮长在一块了。
于是我割开皮肤,又是那疼痛,取出车票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再放回去,缝合伤口,睡觉。
又到列车进站的日子,我出了门走向车站,希望能在车厢里见到我的朋友。我去的比较早,车站的人不多。渐渐的人多了起来,今天来的人比以前要多,这些人是哪里来的?我没有去想。列车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快来了!
我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期盼列车的到来,车门打开的那刹那,我看到了盼!那一刻的惊喜不次于我在城里看到健康婴儿出生的喜悦,我大喊着她的名字,问她终点在哪?可她就像我邻居那样漠然,仿佛听不到看不到,一直在发呆,逃票的人多了起来,像一年前那样多,有十几个,我惊异这些人的出处!有十个左右的人包围了列车员,列车员疲于应付,扔走一个又上去一个,这时有个穿白色短袖的男人冲进车厢,拉起盼大声问道:“这车是开去哪的?开去哪的?”列车员始终走不出包围圈,任凭逃票的男人拉着盼大声叫喊。
这时,我看到盼缓缓站起来,双眼无神,吞吞吐吐的说:“他们……他们不让我们下车……”
“什么?那到底是开到哪的?”男人还是在问,盼没有回答,愣愣的看着前方,没有看眼前的质问者。
列车员终于把十个围着他的人都扔开了,铁轨边的绿灯亮了起来,这是列车启动的信号。列车员上车抓住白衣人扔了出来,刚关好门车就走了。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到列车启动我都没回过神来,我一直在想盼的话。
这时白衣人过来拍拍我,这人竟然是盼的前男友陈翔,我刚才怎么没认出来?他们分手后陈翔去了另一座城。我问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他说第一他们的城空了,停发了粮食;第二他今天刚到我们这座城就听说盼上了车,和我一样想来车站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她。看到陈翔和他的那群朋友,我那四十多天的孤独感很快就消失了,这些即将成为我的新朋友,当然我是不会忘记盼的,我还想救她呢!
回城的路上,我跟陈翔说虽然他被扔了下来,但他是我见过走的最远的人,大多数人在门口就被扔出来了,如果他直接往车厢深处走,只可惜列车员看变了绿灯,使出全力突出重围在最后一刻抓住他,不然真的能逃票成功。
陈翔说:“和盼在一起只有那一种颜色出现的最多。”
我问:“什么颜色?哦?是绿色吗?啊哈哈哈,你可真是会说,这样对盼不公平啊!”
陈翔笑笑说:“我也不是想上车,就是想搞清楚这车的情况。”
我说:“那我们的目的都一样了,我一直都犹豫要不要上这奇怪的车。”
陈翔说不要上,没搞清楚就不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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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进入深秋,但也貌似有了些生机。我想去隔壁楼顶看看城,看看城外。那楼顶的主人主要是一群孩子,还有零零散散的成年人和老年人,他们从来不在其他地方活动,我们也从来不去楼顶,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交集,可现在我就是想上去看看。
这是一座30层高的楼,这楼能在天灾人祸里保存下来可以说是个奇迹,以前住满了人,住的都是有钱或者有私粮等资源的人。
可后来陆陆续续都上了那趟幽灵车,无人归来。楼渐渐被废弃,被抛弃的孩子、不想走的孩子成了这座空楼的主人们,这几年,有些孩子夭折了、失踪了,有些孩子长大了。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他们用人性之恶守着自己的家,在杀人与被杀之间幻想可以再团圆,可真的团圆起来还能回到过去吗?我们在这座城里生存了这么些年,很少打交道,在火车站见过几面。
来到楼下,有几个8、9岁的小孩围了过来,不让我进去,问我来干什么。我说想上楼顶看风景,几个孩子立刻嘲笑起来说:“回去吧,这又不是你家,就不让你上去。你能怎么样啊?”我无奈的叹口气,忽略他们的邪恶,接着说:“一个城的,天气不错,没别的意思,就去楼顶看看风景。去问问你们管事的行不行?”
说完我等着他们的回应,那几个调皮的孩子执意不让我进楼,另外一个在车站见过面的孩子说回去问问。我转过身,看着眼前无边的蓝天白云,还有头顶的太阳,偶尔会刮过一丝凉风,但却不会使我感到寒冷,反而是一种安慰。
我坐在楼外的阶梯上,对到楼顶看风景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我就想这样静静的坐着,遁入空门,进入自我与自我交流的精神世界,我想遗忘,遗忘城、遗忘自己、遗忘列车、让眼前的风光带走我对生命的留恋,带我觉醒。
我在思考着什么是我所珍惜的,愿意用生命去维护。在这样的只有今天没有明天的环境下,值得在荒原上活下去吗?
那孩子出来说带我进去,我喜出望外,摸摸他的头,让他带路。这孩子稍大一些,有十几岁,是个健康的孩子。这楼里孩子家庭条件优越,所以大部分都很健康。
他在前面始终保持据我四五步的距离,带我进电梯,我觉得再过不长的时间这电梯就要报废了。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流,在30层出了电梯,再上一层楼,穿过一扇门便是楼顶。
这里更加安静,我迎着风快步走到楼顶中间,那孩子在我身后跟着,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我又走到东边,看着这座城,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行人,这城里的人越来越少,就快变成废城,我想离开,没什么能够让我继续留恋,但绝不会选择坐上那趟一无所知的列车。
我叫来那孩子,他也看着阳光和蓝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在想爸爸妈妈吧,孩子的眼睛泛红,低头走来。
我问他叫什么,他叫秋蒙。又问他想不想离开,他看着我,说离开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他不想坐上那趟车,听说上车的人都回不来。我觉得问他的身世会让他难过,随后跟他说今天的阳光不错,这楼顶的风景真不错。他说昨天杀了人,那人家里藏着粮食。
说完看看我,我说我也杀过人,杀了抢我粮食的人。秋蒙不再说话,我们静静的看着远处的蓝和风沙,我说带你离开,与其在这里过着杀与被杀的日子,不如出去探险一番,如果找到更好的地方就安定下来,如果不能即使死在路上也没什么遗憾。
秋蒙问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吗?我想起了陈翔,接着说我还有个朋友,问问他愿不愿意。秋蒙说那你跟我来吧,我想收拾点东西。
秋蒙带我去了他家,从床底下拿出一只不大的盒子,里面竟然装着一只白兔!我惊讶的发出感叹,秋蒙忙示意收声。这日子连人都活不下去,还有人能够养宠物,看来这楼里生活的孩子真是条件好。
我问他这兔子哪来的?他说是妈妈给的,本来给了两只,跑了一只,他没找到,现在就剩这一只。我问这兔子吃什么,他说什么都不吃。我太好奇了,接着问为什么,这是什么兔子?秋蒙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他说他只带这兔子走。随后一手抓起来放在嘴里吞了下去。
我已经被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惊得说不出来任何话,脑子里一时涌出来的问题太多,这看上去普通的孩子真是个谜,还有那兔子……秋蒙淡淡的说好了,我们走吧。
出了楼,我带着秋蒙去找陈翔。后面的孩子问秋蒙去哪,秋蒙只说走了,那些孩子不再说什么,每天都有人离开或者死去,这是一种正常状态。
陈翔和他的朋友们还在谈论火车的事,看见一个陌生的孩子到来,刚要问事情的缘由,我先开口说:“我们想离开这里,你们愿不愿意走?”陈翔还没有回答问题,转头看看他的朋友们,有人迟疑,有人点头,有人不知所措。
陈翔问:“去哪里?出去能活下来吗?”我说不知道,走着看吧,总之不愿在这里了。这时秋蒙开口:“去我妈妈那里吧,我可以带你们去。”
我和陈翔不约而同的看着他,陈翔问:“你是谁?你妈妈是谁?她在哪里?怎么去?”秋蒙说:“我叫秋蒙,我大概知道妈妈所在的方位,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如果你们不和我去,我们俩去。”说完看看我,我用一个坚定的眼神回答了陈翔的疑惑。
陈翔说给他们一两天的时间商量和考虑,我和秋蒙表示可以。
约定两天后见面,他到时回复我们是否和我们离开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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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了一整夜收拾行囊,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带走的。我们决定路上只带粮食和武器,于是把其他值钱的小物件比如首饰和香烟什么的都拿去黑市换成了过期饼干,过期的便宜。我们给每个人分配好食物和武器,天蒙蒙亮的时候,启程。
秋蒙带着我们向北走,出城的时候,有些人回头望了望这城,有些人没有。我必须回首看看这里,这里承载了我的一切,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蜕变,我的残忍……如今我要离开了它,虽然我厌恶它,但此时心里不觉惆怅起来,伤害我的并不是这座城,而是我的同类。
身后的城渐渐变小,小成一个点,放在心里,这是我行囊的一部分。秋蒙坚定的走在第一个,他没有回头,步伐也没有减慢,他不给我们多余的时间用来伤感,秋蒙是个没有情感的孩子,也许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强大的灵魂住在这个弱小的身躯中。
陈翔和他的朋友们都出来了,那些不想走的人也被陈翔生拉硬拽上了路,他说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找条生路。火车的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先跟着秋蒙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没一会,我们便走到了车站,火车并没有停运,依然来往,我想起了盼,最近的一趟车几天后就应该到了,她是否还在车上?
我们跨过铁轨继续北行,秋蒙说要经过沙漠,森林,最后穿过一大片冰原,到极寒冷的那个冰点就可以找到他妈妈了。大家听了都默不作声,知道前路艰难、生死未卜,秋蒙看出来大家的顾虑说:“你们陪我找我的妈妈,我不会让你们死了的。”
听到这话,大家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还是悬着的。
这两天,我们一直在废城里穿梭,每到一处我们便搜寻衣物干粮,有时能有些许收获,有时颗粒无收。夜晚我们找一处安全的房子安顿下来,黎明时接着赶路。一路上秋蒙不怎么吃东西,我让他多吃饭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我肚子里有只兔子,不饿。”这真是奇怪的孩子。
入了冬,我们也来到了沙漠边缘,之前的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总的来说比较顺利。但眼前这片沙漠是我们真正遇到的第一个难题。白天的沙漠被太阳烤的滚烫,夜晚却冷得像冰窖。
有的人脱水病倒了,我们找到了干枯的木头和尸骨,用衣服扎成担架,拖着病号走,这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所以我们在沙漠里的行程非常慢。这天,我们给脱水的立阳喂了几口水,尽管稍有缓和,但还是非常虚弱。
立阳指着秋蒙质问:“你不是说过不会让我们死掉吗?”秋蒙依旧表情淡然的说道:“是的,我说过,所以你到现在也没有死。”立阳脸上挤出愤怒:“可是我也不算活着!我在拖累大家,要么让我死,要么让我好起来。”说完,立阳的脸上有泪水滑下来,在沙漠,眼泪都格外奢侈,我觉得我已经干的没有任何水分了。
我们才在沙漠里过了四天,不知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倒下。
夜里的星斗格外耀眼,我们生了火堆,围睡在周围。我看得到北斗星,秋蒙说一直向北走,脚下的路在一寸寸的减少,离终点也就越来越近了,可是想想后面还有森林和冰原,我又开始头疼。
我看到一颗卫星匀速经过我的上空,这些曾经的高科技到现在已然成为了漂浮的垃圾。这时。我的对面站起一个身影,我看不清是谁,火堆快熄灭了。只是隐约间有个影子走出去,我想起身喊住他却发现动不了,声音也发不出,我是怎么回事?
只有大脑是清醒的,我好像被结结实实的埋在沙子里,我越挣扎就越下陷,我开始恐惧起来。现在连头和眼睛都不能转动了,我想看看周围的情况也不行,我想呼救,可是嗓子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漆黑天空,我感到一阵凉风,火堆彻底熄灭了,周围一片死寂,同伴们是睡着了还是和我一样被不知力量绑架了?
为什么刚才那个身影可以活动?深黑色的天空也带着一片寒气向我压过来,突然间星斗变换位置,排成一列转成一个圆圈,圆圈中间更加黑暗了,这是一个漩涡!我心里惊叫道:“快点起来啊!”可是没有用,突然星斗面向我排列起来,我只看得到第一颗星星,后面的看不到了,只见那些星斗向我冲来,一颗一颗砸进我的胸膛,我看到胸前有血花溅起,我要死了,却没有疼痛,不知有多少星星穿透我的身体进入地心,这些五颜六色的星斗有的炙热有的冰凉,我这弱小的身躯能承载整个宇宙的吗?
或许人本身就是个宇宙,我能承载的比这些星斗还多。渐渐的我昏迷过去,身体周围留下斑斑血迹,渗透进沙漠。不一会我被脚步声惊醒,我居然还活着!这次还被冻结着,视力又出了问题,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天空上的星斗又出现了,但我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点。
脚步声逼近,我摒住呼吸闭上眼睛,那人在前面睡着的立阳处停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我看不到也听不到,我努力使自己的所有感官向前方集中却得不到任何信息,什么声音都没有,我觉得自己被包裹起来了,完全与世隔绝,无论我怎么用尽听力都得不到一丝声响,我甚至为了听到前方的动静放弃了呼吸和心跳,可仍然一无所获,悲悯由衷而生。
我只剩下一颗还在思考的大脑,躯壳进入棺材,连一首挽歌都没有,星斗渐渐明亮起来,可我现在不需要这些,恐惧仍未消散,我知道现在四肢冰凉,我恐惧着周遭的一切,除了深空。
突然一只手在我肚子上狠狠的打了几下,这次我感到了钻心的疼,我蜷缩起来身子扭向一侧,我看到火堆又燃烧起来,我的身子解冻了,可伴随而来的疼痛让我忘记了这事。这疼痛抽走了我的精力,过了好一会我才有力气爬起来。
当我站起来时天已大亮。
奇怪了,明明一分钟前我还看到满天星斗,怎么只有眨眼的工夫太阳就出来了?陈翔拍拍我叫我跟上,我成了队伍的最后一人。
我带着诸多疑惑跟着队伍,我掀起衣服看到肚子上确实有淤血,刚才被打过,难道这队伍都没有发现吗?我快步走向陈翔,问他有没有被袭击,他说没有,我把整晚的经历告诉他,从我看到对面有身影起来说起。
听完这些遭遇陈翔明确表示怀疑,因为他昨晚没怎么睡,他也听到了脚步声,但那是秋蒙去解手,关于星斗变换他没有见到。立阳在慢慢恢复,脸上有了些气色,估计明后天可以自己走了。
秋蒙一直是队伍的领头人,他知道方向。我赶上他,刚要开口问他,他抬起头看着我说:“你是一个被选中的人,相信你的所见和所感。”
我惊讶起来,抓着他的手说:“你是说星星吧?对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带我们去哪?什么是选中的意思?选中干什么?”秋蒙只说:“我不会害你,你帮助了我,我也要帮助你。”
说完他又抬头看着我,我看到他眼神清澈见底,眼眸黑亮犹如夜空,夜空!对了!他的瞳孔如我夜里所见变换后的星空,黑亮深邃,像一个漩涡,我不能在与他对视下去,我感觉自己又要深陷下去了。
我选择相信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他明白我的遭遇。
我还能怎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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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的第六日,我们找到一处绿洲。这是我这一生中最欣喜若狂的一次看到水,立阳拼命的往嘴里捧水,暴喝一顿之后还往身上淋了一些。
一路上我追问秋蒙关于异象的问题,但他只说命数到了自然有解。我又问此行队伍中还有没有其他人被“选中”,他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对于秋蒙这种吊胃口的说法我十分厌恶,对他说:“选了我,我也不会认的,到时候有事别来找我!”秋蒙说:“以现在的格局,估计你还愿意参与进来。”“什么格局?这世界都没了,还能有什么格局?”秋蒙收起散漫的态度,看着我义正言辞的说:“那是你没有感觉到,你现在只是被选中,接下来还有各种训练提高你的生存指数和隐藏能力,我现在是将你们保护起来,再不逃离,风暴肆虐时,无人可守护这最后的净土了。我们要把失去的夺回来,好好保护。”
“什么隐藏能力?我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遇到过这些事,现在突然冒出来,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接下来的日子你会渐渐发现自己的隐藏能力,我们人类有好有坏,所有人都是有隐藏能力的,只是没有挖掘和训练,恶势力会利用这些能力满足一己私欲,迫害他人。而我们要做的是与之抗衡,只是我们这一边的战士损失惨重,需要重整旗鼓,与之再战。”
秋蒙说,过了绿洲就快走出这片沙漠了。整整十天,我们在沙漠中走了十天,除了立阳身体虚弱,其他人都毫无损伤。秋蒙总是能带我们避开沙暴,找到绿洲,在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可悲观的是我们的干粮消耗太多,需要补给。沙漠边缘有一块戈壁,走上去又硬又硌,走惯了沙子的松软,一时难以适应。
半天后我们看到公路,秋蒙说再继续走,到傍晚可以找到一个黑市,去换些干粮和衣物。沙漠外的气候要湿润一些,但毕竟是冬天,寒风阵阵,看样子是要下雪。
去集市的时候路上走的慢,比预计到达的时间晚了几个小时,夜幕完全降临。说是集市,只有一间帐篷在卖东西。店主是个红发黄皮肤的老头,穿一套皮衣皮裤。店里还有一只黑猫,无杂毛,宝蓝色眼球,紧盯着我们一行人。秋蒙与这老头认识,每个人只能买一件东西,老头看到我却说:“这只黑猫卖给你。”我说我不想买猫,我要买吃的。
老头说我只能买猫。秋蒙也让我把猫买下来,我极不情愿的把沙漠里捡来的一根树枝给他,换了这只猫。
其余人用捡来的骸骨、蝎子、仙人掌片换粮食。这一晚,我们住在这间帐篷,自从有了黑猫,它便和我寸步不离,我倒是对它不近不远,它也能感受我的情绪,总和我保持一段距离,但我觉得它对我比我对它友好的多。
我那些不友好的成分是因为没换到粮食的郁闷,不应该将脾气发在它身上,想到这里,我摸摸它,道晚安。它看着我嘴角歪了歪,也跟我说了晚安。我看看四周,确定是不是只有我听到猫语,陈翔他们早都睡着了,老头在灯光下看书,抬头向我这边点点头,秋蒙在被窝里也说晚安。我在想,难道这只黑猫就像他吃下去的白兔吗?
翌日,我们睡到中午,这几天太累了。红发酷老头给我们准备了面包,热汤。汤喝到最后一口,看到昨天拿来交换的蝎子和骸骨在里面,那黑猫又笑了。跟我说别吐,这汤补元气。我问它还有谁能听到它说话,它说它想跟谁说,谁就能听到。我问它跟那吃下去的兔子是不是一样,它说他们是副体,我和秋蒙是主体,他们的用途各异,但与主体不会分开,有时可以充当主体的分身去做些事情。
我说你有名字吗?他叫奥伊。它看出我接下来想问的问题,却和秋蒙说的一样,命数到了自然有解。
吃过饭,老头说送我们一程,他居然有辆卡车。我觉得这一路上越走越奇特,在以前那座城里连自行车都少有,别说摩托车和汽车了。坐车走了大概十几天,一路上老头都是我们的后勤部长,做饭、开车都是他。送我们到森林边,互相道别,他说任务完成,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我随便问了问他是否知道关于火车的事情,他脸色一沉,说道:
“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和他们赛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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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渐渐凛冽起来。我们向森林深处走去。刚开始的路上没有太多参天大树。我们紧跟着秋蒙,他说过森林里面有很多危险,和沙漠不同,这里有野兽,有毒虫,有陷阱。立阳完全恢复健康,紧紧跟在秋蒙屁股后面,生怕掉队。奥伊伏在我的肩膀上,有时打盹,有时警觉地看看四周,不时地跟我聊几句。
有时我会抓一些小虫子给奥伊吃,奥伊嫌弃,嗷嗷嗷的叫着表达不满,随后从我肩头跳上大树给我抓来五彩的鸟,然后我就把漂亮的羽毛拔的一干二净,剩一只光秃秃的粉色鸟喂给它。这只鸟并不是它抓来让我吃的,而是它要自己吃,让我给它打理干净而已。吃完告诉我,以后给它抓这种鸟吃,它不吃虫子,虫子是鸟吃的。
陈翔跟老头换了一杆猎枪,但是子弹不多。他说可以用来打猎和防身。森林里的第一晚,秋蒙为大家选择了一块安静、安全的地方宿营。奥伊睡在我的肩头。刚躺下我就看到头顶的天空,想起沙漠里的事。我跟奥伊讲了经过,奥伊说决战还没有开始,我们以前所经历的劫难都是资源和力量的争夺。
奥伊突然话锋一转说我只能看心情告诉你真相,因为我是只猫!好吧,我懂,你是只猫,就该有这样随心所欲的脾气。我说你应该是主体,而我是副体,怎么就给我分派一只猫呢?难道狗不行?奥伊嘲笑道:“狗?在我眼里好蠢笨,根本不能完成我的任务。”奥伊又喵喵叫了几声随后安睡,我祈祷今夜不要有什么异象折磨我,前路漫漫,不管有什么我现在只想活下去,这些天的经历让我留恋生命。
所以前一段时间还想死,就这么几天我改变了想法,想到城里那些自杀的人真可惜,也许他们也有机会被选中。我在心中默念:以后要好好活着,我有隐形能力,我可以和猫对话,我是被选中的人,我要救盼出来。
一夜安然,清晨脸色的一阵清凉将我唤醒,奥伊一直在舔我的脸,“奥伊!”我喊道:“不要舔我!把我舔脏了!”奥伊又开始嗷嗷嗷的叫着表达不满:“愚蠢的人!你不配我!”转头独自走进森林,我仿佛看到奥伊身上冒起一团火。我顾不上喊它回来,匆匆洗了脸叫上陈翔一起找奥伊,陈翔打了几只奥伊爱吃的鸟,我俩带着这些鸟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随后决定返回。
其余人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了,奥伊却在秋蒙怀里玩耍,“奥伊!”我喊道,它却不看我一眼,继续和秋蒙玩耍。我扔了一只鸟在脚下,奥伊突然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跟猫比起了速度,在奥伊就快碰到猎物的时候我赶忙抓起来扔进了一个水坑,奥伊扭头去追,由于没有控制好速度右前爪碰到了水,奥伊像被针扎般跳了起来,这时我的右手感到了一阵冰凉,但不怎么疼。奥伊随后就开始美餐。
陈翔的猎枪上挂着一溜奥伊的伙食,吃过那只鸟它也算是原谅了我,摊在我的肩头昏睡。我们要继续行走,秋蒙说今天要下雨,路滑不好走,大家各自找了树枝做拐杖。奥伊听说要下雨钻进我的背包继续睡。下午时分,暴雨如期而至。我感觉背包里的奥伊往底部钻了钻,再想想今早的事,我问奥伊是不是怕水。奥伊说并不是怕水,而是不喜欢水。它接着说我们的感观会相通,但这需要控制,比如他想让我知道它对水是什么感受,我就能感受到,以后我强大了,也可以让它感受我的感受。
最后奥伊说不要让它淋雨,它讨厌水,否则它会把这种厌恶的情绪扩展到我身上。我说够了,奥伊,要是想让安全度过雨期就不要乱来,湿了也得忍。暴雨冲刷的路确实滑,而且脚下的泥越沾越多,每走一段大家就得停下来刮掉鞋上的泥。秋蒙跟大家嘱咐了好几遍前面的路不好走,有悬崖,并且非常滑,大家脚下要踩稳,慢慢走,一定不要掉队。
整理好行装,我们接着走,立阳还是紧跟着他。我在队伍的倒数第二,我后面是陈翔。接下来的这段路比秋蒙形容的更加难,好像是走在冰面上,路又非常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我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拉着路边的野草,慢慢前行。
我们都被雨水打湿了,突然我感到后背一阵冰凉,一定是奥伊又在调皮。这节骨眼上,我刚想呵斥它,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时全身又袭来一阵寒意,随着一激灵脚下没站稳,伸手去抓路边的野草,却被锯齿一般的叶子划破了手掌,那感觉好像抓了一把针!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真想把这感觉传给奥伊。
我的手肿了起来,抓不住任何东西,除了肿还痒,我总去挠伤口,可是一碰就开始疼。这下我只能靠拐杖了,我跟奥伊说不要再闹了,路本来就不好走,我的手又受伤了。我的声音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中,我觉得划伤手掌的野草有毒!我的左半身渐渐麻痹,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终于,左半边身子彻底瘫痪,我告诉陈翔受伤了,他打算在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窄路上背我通过这条天堑之路。
陈翔身上滚烫着,他发烧了。我们也掉队了,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就要看不清路,可喜的是雨小了,路依然很滑。
我喊着秋蒙,喊着我和陈翔受伤生病了,前方无回应。我开始恐惧,我也能感觉到陈翔的恐惧,但我们都没有说破这层瘆人的感觉,他背着我艰难的行走,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向一边歪去,我想让他把我放下来,却张不开口,我全身都麻木了,陈翔也感到自己体力不支,跟我说休息一会,可是我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他刚把我放下来,我就理所当然的顺着冰块一样的窄路滑下悬崖。我听到陈翔大喊着,可是我不能做出任何回应。这不能怪他,我带着奥伊滑向悬崖底部。天完全黑下来了,我昨晚还想着好好活下去,今晚就要永别。
最后,我感到全身骨骼震碎的痛。
随后,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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