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发的“报仇”

我和老发的“报仇” 我和老发的“报仇”

(高仓道原创)

我的一哥们原來是叫小发的，现在，应该叫他“老发”了，他今年六十一岁了，头顶上“原配”的几万根头发似乎早己飘落远去，只剩下了三缕白顺，不知道咋摆弄才像样子。我小他一岁，也是半头白发，我俩都是一脸的故事苍桑。

我俩有三十多年没见面了，一见面还认出來了，为何？主要是声音。对，在一般情况下，人到三十來岁嗓音就会固定。

我俩见面都感到十分得意外惊喜，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兴奋地聊了起來。

我俩聊到了这些年的工作变动，搬了几次家，装修了几回，更换了几次家居电器。尤其是当聊到了身体，这个那个吧，大不如从前了。

我俩干脆坐在一只木椅上抽着烟，继续聊，就聊起了我们上初中的一件事。

说來饶有兴趣。

我俩上初中是一班的同学，又在一条街上住着，上学放学一齐走。

在那个年代，学习可不像现在，那时的作业稀松，作完作业就是和同学玩。
那时家里姊妹兄弟都多，约同学玩耍，只要不打架，家长是不会干涉的。

我们捉蛐蛐，“骑毛驴”，推铁环，弹球，放风筝，打嗄，上树掏鸟蛋，下河捞鱼虾，练拳击摔跤什么的，天天满世界地跑。

我和“老发”当年既是同班同学，又是好朋友，我俩形影不离，一对“铁疙瘩”。

发生过一件难忘的事。

在我们后街上，有一个名字叫“二蛋”的，大家都这样称呼他，真名忘了。
“二蛋”大我们几岁，长得像只大马猴，个高臂长，整天上蹿下跳的，极不安稳，是一个典型的多动症，。
当年他仗着比我们大几岁，就常常欺侮我们低年级的同学，尤其见到我和“大发”俩人，邪了门，或者见我俩面善老实，每次迎面就给我俩来两下，不是拍这个头一下，就是给那个头上來个“梨疙瘩”(掐紧拇指和食指，哈口气用力弹)，必须的。

据大人说，“二蛋”小时摔过一跤，不知是把哪根筋激活了，从此就特调皮捣蛋，在街上出了名。

那两年，我和“大发”没少受了他的欺侮，真是躲不开，磨不开的恶緣，一时还怕他。
一次，“二蛋”竟然把我“大发”推倒在水坑里，不仅弄了我俩一身脏水，还跌破了“大发”的膝盖，跄破了我的手。
我们回家是不敢让爸知道的，只敢对妈说。那年头很多家庭因为孩子多，妈一般不出去工作，而是在家不停地作饭，缝缝补补，也最疼爱，护着孩子。

可是，一般家庭的爸，因为上班都非常劳累艰苦，每天几乎用尽了精力，疲惫不堪。回到家还要面对着几个；甚至七八个孩子的吵闹，人多屋子窄，所以就大都心烦木乱，睥气大着哩！

在这种情形下，爸最烦哪个孩子在外边惹事生非，再给他添堵。
所以，我们回到家，不敢让各自的爸知道此事，如果爸知道了，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要打骂我们一顿再说。一般情况下，爸妈也不愿为了孩子的事，找到人家的门上去。

那段时间，我和“大发”见了“二蛋”真憷头，如同见到了“魔头”！可是，一个街上住着，一天见三面，躲也躲不开。

不妨说我和“大发”心里种下了阴影。

终于又一天，我俩忍无可忍，于是就进行了一番“预谋”，要报复“大发”一下，给他个颜色看。
哼！我们也不是好欺侮的！

就在一个冬天的夜晚，冷风嗖嗖，零下摄氏十几度，天上飘着雨花，地上结了冰。街上的电线杆上贬着三两只电灯，半睡似得眯着黄色的眼睛，显得十分地诡秘。

大约晚上八点左右，我和“大发”按照商定的“方案”，拿了大人的手电筒，浅绿色的塑料雨衣，还有两张报纸，就悄悄地來到了后街，“二蛋”家的院门不远处。

“二蛋”的家居住一条胡同里，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
那时，家家住的都是低矮的平房，一家紧挨一家。多数人家的家长吃罢晚饭，就收拾一番洗洗早歇了，只有孩子还在外面玩耍。

我俩知道，“二蛋”就像野狗一样，玩不到十点是不回家的。于是我和“大发”就躲在一个角落里穿上雨衣等着他，不停地向胡同口张望。

“吱呀呀……”是斜对着的一家门开了，只见一位推着自行车的人出來，我知道，那是张叔去工厂上夜班。
唰唰……有只黑色的野猫圆睁虎目，贼亮亮地蹿上了一溜院墙。

雪仍在无声地下，嗖嗖地冷风阵阵蹿过，夾着碎雪枯枝，扫过墙角瓦楞，就像雪夜的密探精灵。
一切都很静，偶尔传出哪家人的说话声。

來了！随着一阵京戏的哼哼声，“二蛋”出现在街口，见他手舞足蹈來到我俩近前，嘴里直念着京戏《海巷》中那句台词:把火烧得越旺越好……嘀咕冷咚强……强……他还摆了姿式。
我和“大发”连忙用舌头舔了各自的报纸，贴在脑门上，只露着两只眼睛，然后就猛地跳步在“二蛋”的面前，并且打开了手电筒，将光柱照在报纸上。
我们看到什么？
就见“二蛋”圆睁斜眼，大张嘴巴，一声不吭地呆住了……在他的眼前，骇然出现了两个“厉鬼”！
“二蛋”向后就倒，我和“大发”撒腿就跑……

哈，要说我俩这招也够损的！可把“二蛋”吓坏了。过后我们听人说，在那天晚上，“二蛋”回过神來是大叫着，爬着，敲开了他家的院门。
随后一天他竟然沒去上学。

他的妈妈把这事告到街道主任那里，街道主任说: 这一定是孩子们之间的恶作剧。据街坊反映，你孩子经常欺侮低年级的学生，一定是哪两个孩子恶了他一下。一方面我们查，查出來让他们的家长向你家赔理道欠。另一方面，你也要教训你的孩子别欺侮低年级的学生。哪个孩子不是家长的心头肉呀……

随后，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当着一个笑话在街坊上传。

从那以后，“二蛋”再见到我和“大发”，反而躲着我俩了，他心里“有数”！

后來，我们的街道拆迁了，几十年來再没有见到“二蛋”。
听说，“二蛋”后來参了军，还上了前线，由于他作战勇敢，荣立过三次功。俗话说树大自然直，别看“二蛋”小时那么调皮坏，大了以后竟出息了。他回国后，复员到地方，就在本市当了一名警察，眼下，他一定退休三年了吧。但我们从沒在路上遇见过他，如果遇见并认出他來，一定就那件“闹鬼”的事向他道个欠。

就这样，我和“大发”聊了足有三个小时，最后相互留了手机号，约定有事打手机。我俩还当面约定，年底时约几个同学，最好能通过其他同学联系到“二蛋”，到酒店一坐，笑谈往事。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