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莺飞草长,暖风里粉瓣飞扬。看那满树桃花开的浩浩荡荡,似是预示着一场不可阻挡的丰收。看那点点粉红装点这美好的季节,心中自是欢喜,忽地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心便不可收拾地往下沉……
三月已过,四月未却,五月还来不及谢幕,六月便开始上演。
路过集市,看到早已上市的桃,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卖桃的老奶奶说:“买一点吧,这桃可甜了。”
“这桃可甜了”,仿佛是穿越时空的声音,震地心头发闷。
小时候,屋后面有一棵桃树,不知是何时种下的,只是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它就存在了然而我很少去看看它。它是那么高那么大,皮肤粗糙,像是六月里缺水的大地,还向外渗着淡黄色液体,这些在我看来确实有些恐怖了。所以在它存在的几十年里我不曾认真看过它何时开花,何时结果,它所存在记忆中唯一的画面是在一次匆匆路过时,远远的看到它开花的样子,只是远远的一瞥,却惊艳了我的心。一朵一朵粉花拥抱在一起堆积成粉团,冬天里光秃秃的枝头都被粉色覆盖住,然后东一枝西一枝默契的拼凑成一株粉树。那种震撼是我无法用我贫乏的文字所能描述的。远远望去,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女,倾城之容貌,使人见之忘俗。我的心被震撼着,我匆匆跑开,带着惊讶,震撼,与一丝丝恐惧……屋前,看着偶尔飘过的粉瓣,是碧空下的一叶扁舟,随风而逝……
春日里的春雨来的无常,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第二天跑去看时,树下粉尸遍野,花瓣堆叠着掩盖了大地的颜色。看着粉瓣如此安详的依偎在这个养育它,给了它青春,又将它弃之脚下的大树,突然觉得心中闷闷的,有些难受,想哭。
一朝红颜老去,花落人亡两不知。
从那之后依旧不去关心,依旧无视。这棵树似时不存在一般,遁形于世。
又或许是真的觉得太孤独了,它决定真的离开。
那年夏天,那棵桃树结了好多桃。看着那青青果实满枝头,把树都压的弯下了腰。我幻想着这个夏天的美食不用愁,每天对着桃树垂涎三尺。
夏季总是用雨水润着。天空又下起了雨。我与姐姐坐在屋里对着雨发呆,姐姐抱怨雨水阻挡了我们玩耍的脚步。正叹息着,屋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一声沉重的叹息。奶奶叫了一声“这桃树被压断了”。我和姐姐大叫着冲出去,看到桃树被拦腰截断,地上的桃散落一地。雨水拍打着桃叶,声声作响,似乎是在唱着最后的挽歌。树躺在地上,我却觉得有种我无法忽视的傲然之气。
被我们遗忘了这么多年,忍受了这么多年的孤独与寂寞,如今终于解脱。
姐姐遗憾地说了一句“以后都没糖吃了”。我脑袋“嗡嗡”作响,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脑海里只有那一树粉色。于是呆呆回到家了,奶奶拿了一个篮子将地上的桃捡起来提回家。“这桃可甜了”,奶奶说“这是最后一棵桃树了,快点吃,多吃点”,说完后便是长长的一声叹息。我想着这桃被我吃了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就可以一直一直存在了,于是我拼命地吃桃。这桃可真甜,从那以后我都没吃过真的甜的桃。奶奶逢人就说“多好的桃树啊,真是可惜了,你也摘几个回家吃吃吧,可甜了”。
后来夏日里我们无桃可吃,那场雨带走了桃树,带走了我们的美食。
如今,多年过去了,我总想起那棵桃树来,不知它是否还依旧独孤着亦或是真的永远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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