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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作者: btpdy | 来源:发表于2020-08-06 16:01 被阅读0次

    星期六上午,我和表妹各自带着孩子去看外婆。

    外婆今年99岁高龄了,瘫在床上也快十年了。每次去看她,总是有些畏惧,害怕她坐在床头,努力支撑起瘦弱身体,睁着茫然的眼睛,轻声问:“这是谁啊?”然后又好似听懂旁边人的介绍,缓缓点头,“哦哦,你们坐,你们坐。”

    每每这时,总有些泪打湿眼眶,我们强笑着再自我介绍一下:“外婆,我妈是蕙子啊,我是老三,小燕子,想起来没啊?”“奶,我是小青,这是大宝!”她总是靠在床头,满是褶皱的脸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并招待我们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这次站在门口,人未进,泪已然快出来了,表哥他们说外婆快不行了。深呼吸几口气,带着笑脸走进屋子。

    屋子里有着那种特有的腐朽味,好似很久前我闻过,是的,我在姨婆的屋里闻过。看着窗外洒落下的阳光,在这气味中,又好像身在昨日。恍恍惚惚,自己同表妹,另一个亲戚家的孩子站在在那屋子的长廊里,从透过窗棱那稀疏的阳光下,围在年迈的姨婆身边,焦急地等待姨婆打开层层包裹的糖果,在我们小心翼翼舔着糖果时,姨婆又微笑着慢慢地将糖果层层包裹起来。

    “这是小燕子,这是小青!”舅舅的声音把我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来。外婆坐在床上,说是坐,头却深深耷拉在被子上,像巨大的问号一般脑袋贴在胸口。外婆身体晃了晃,舅舅立马从床上拽过枕头放在外婆身后,扶着外婆的身体靠在枕头上,外婆“嗯嗯”两声,又立马歪回原位。

    舅舅努力尝试扶起外婆,我们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

    当我们七七八八说话时,奶奶在呜呜说着什么,我走上前,弯着腰扶着外婆的身体想让她靠在枕头上,手一碰到后背心就一惊,后背全是骨头,硬得戳手。抬眼看去,又是一惊,耷拉着脑袋的外婆脸已然赫然是青色了。

    看着外婆全然没力,还要硬撑着和我们说话,我们很快道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很沉默。表妹忽然说:“十年前,奶奶还能走路,闲都闲不下来,还要非得帮着烧饭。”

    我的记忆却顺着天上的流云一下子飞到三十多年前。我站在一条长长的板凳上,靠在外婆的背上,外婆用一根红色的长得看不到头的布条,一圈一圈把我捆在她身上,就这样外婆带着我去爬山摘豆。

    还有那煤油灯,我总是喜欢拧来拧去,在黑漆漆的夜晚看着光芒忽亮忽暗,黑色的烟将灯壁熏得变了色。

    夏日的夜里,每每我醒来,总有清风徐来,外婆那把芭蕉扇总是悠悠地好似从来没有停过。冬日里,外婆将烤火桶里装满炭火,大手抓着我的小脚和小手一点一点烤着火,还会在里面放上花生,红薯。我每次都像寻宝一样在碳灰里扒着,发现花生、红薯就开心得不得了,那是我的童年里难得的美味了。

    还有那向日葵,外婆告诉我向日葵向着太阳,里面的大圆盘就是瓜子,看着大大的花盘我抠一个出来尝尝,不好吃。

    还有那夜晚,那满田地的萤火虫,好似挂在庄稼的上方,微弱的荧光像是在仙境一般,震感地我路都不肯走。外婆没有办法,抓了萤火虫放我手心里。我现在还能记得在那光芒一闪一闪的,手心握一会,光芒就慢慢暗下去了,我手一抖,它就忽上忽下飞开去,一会又亮起来。

    别人都说三岁前的记忆是不会记得的,为什么我记得就这样清晰?!

    她将表哥们带大,又带大了我,后来又照顾表弟表妹,外婆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来的力量照顾了我们这一代。

    外婆是童养媳,青年时丧夫,乞讨过,流浪过,躲过日本兵,经历过大饥荒,七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再嫁后老年又丧夫,同她一个时代的人也都早早不在。外婆曾经说过,活得久,有时候并不是幸福。

    人这一生好似就是在不断遇见,又不断别离。外婆,如果你离开,我会祝福你,去见见我的外公吧,你们分开的够久了,去见见你那短暂陪伴过你的舅舅,姨妈吧,我相信他们也在思念你,不要再受苦了,这一生,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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