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沌兽

                                 

困沌兽

文/老漫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空洞地看着镜子，每每时间被渐渐的吞噬，镜子里的那个你就变得越来越陌生。

黑糟糟的头发缠缠绕绕，脸颊虽饱满却苍白，就像刚刚揭开锅盖的馒头，没有一丝红润，你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怪物，你说，就喜欢看自己这样颓废。然后你颓然的把头低下，玩起自己的手指，手指搭着手指，充满无力感，但却冥冥之中有一种依靠感安全感。

有一天，你像往常一般拨弄着头发，一根两根三根……无聊的数着就像数星星那般无目无的，数着数着，你发现头顶两边有一些些突起，你没有在意，可是突起伴随时间越长越大，就像你现在站在镜子面前看到的这样，两只对称的小角突兀的出现在你的头顶，就像小兽的触角。

没错，那是小兽的特征。

你给自己取名困沌兽，因为你把自己困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出不来。

慢慢的，你看见自己的皮肤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皮麟，指甲也开始变的细长，就像麒麟一般，你没有害怕，没有对未知的不安，相反的，你表现出好奇和隐隐的期待，有种跃跃欲试的情绪在你体内躁动。

后来，你的身体开始停止变异，我看见你有些失望，就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那种失望，你撅撅嘴巴切了一下，眼睛乱扫了下，又开始漫无目的不知云云的生活。

虽然停止了变异，但是身体的改变也是事实，你没事的时候就扯扯头顶的兽角，肉肉的有弹性，用力大些也感受不到神经带动的痛楚，于是乎你弹呀弹呀也觉得无趣了，原本你以为变异会带来一些超能力的，结果除了外形的变化，没有任何内在力量的改变。

正值枯黄落叶之季，天色尚浅，温度尚好，不冷不热，你出门必备手套与帽子，这样可以掩盖住头上的兽角和皮肤上若隐若现的皮麟，还有细长的指甲。

走在路上你总觉得有人望着你，你有点害怕被别人发现你的变异特征，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在飒飒的秋风里，包裹严实的你显得格格不入。你捋了捋衣袖，双手交叉怀抱着自己快步地走着。

天色渐渐晕染变深，你望着天边，远处的天空就像调色盘调色出来的幕布，你看着它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在原处呆愣着，有那么一瞬间，你会觉得自己变轻了，轻到自己可以飞起来。你嘴角扬了扬，突然疯狂的跑起来，空气中接收了一滴从你泪腺上掉落的不明物体，蒸发在空气中，无所踪。

太阳已经西下，余辉洒满长长的石板路，石头之间的细缝也不能幸免这西落太阳的照耀，之间充斥着金烫烫的线条。你远远的看见了家的轮廓，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放慢了自己的步伐。

此刻家的安全感被不安的心无限放大，你变得无比安心，然后拖着长长的步伐，踩着自己的影子笑出了声。

“嘿，你怎么这么开心！？”说时快那时迟，你听到声音刚准备自我保护的时候，帽子已然被摘下，你的心突然吊到了嗓子眼儿。

“戴帽子不热吗，哈哈”。你有些挪不动步子，在这转身的几秒钟里内心里早已翻了锅，你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怪异变化，不自觉的手自己摸上了头顶，去寻找兽角，左摸摸右摸摸也没找到，没了，你虽然觉得诧异但一颗吊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你明明很享受这样怪异的自己，但又会惶惶不可终日地担心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你，就是这样矛盾的你，可以因为别人一个异样地眼神就把自己深深地埋在空虚的沙地里。

你拍拍了衣角，转过身来，原来是邻居家的哥哥，你努力的抿弯自己的嘴唇，以掩饰内心的起伏，笑着说，没事啊。

匆忙打完招呼以后你便匆忙的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镜子，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任何变异特征都消失了，你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你知道以后出门可以不用裹那么多了！

从那以后，你开始转变了，变得明朗起来，我再也没看过你头顶上的兽角和身上的皮麟，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幻觉，心底结成错乱的蜘蛛网，时间长了，布满灰尘，把你环绕在迷津之中，从内心扩展到外在，然后你以为这是真实的自己。

至于我，我是谁，我只不过是你的头发，你照镜子的时候，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你的脸颊；你不照镜子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你身体每个神经的反应。

困沌兽，是否也曾与你同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