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外婆家的老房子地势很高，正前方就是一长段下坡，小的时候我们经常比赛谁最先跑到坡底的小姨家。

        那时候最喜欢去外婆家，奶奶常生气地说：“你可真没良心，我带你这么大，你外婆啥也没做，却跟外婆亲。”其实我也不是真跟外婆有多亲，每次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小姨家，跟小姨才是真亲。外婆总说去小姨家吃饭不好，每到饭点她都会颤巍巍地走下那道长长的下坡敲敲窗子叫我们吃饭。

       外婆家后门是大片田地，门口还有个高高的院子，夏天的晚上，外公总会端出折叠桌，晚饭就在外面吃，他喜欢拿着那把破扇子扇儿扇，时不时拍拍腿赶蚊子，下田的村里人走过，总会热情地打个招呼：“晚饭真体面啊！”“来吃点！”外婆笑着回应，外婆不是客套，我听得出来真心实意，外公照旧扇着扇，自顾自地吃。晚饭总有鱼，那是外公的拿手好菜，每次去外婆家妈妈都会买条鱼，我们这群小屁孩都爱吃，但是非外公烧不吃，每次外公烧鱼的时候我们定会放下手头忙活的事情抢着跑到外公身边看外公烧，平时却是绝不进厨房的，那条鱼在锅里煎了好久，突然跳得很高，我们都吓了一跳，我莫名地可怜起它来，它一定很疼吧？可等鱼一出锅，这种怜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鱼被一扫而光。外公只是默默看着，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自从几年前外公去世之后，房子就没人住了，外婆也从未再回去过，偶尔经过老房子，院子的水泥地也裂了，裂缝中长出了几棵草，又过了段时间，水泥塌了，石头滚落在长长的斜坡上……几年前看过韩国的一部动画电影《家》，每个房子里都住着一个精灵，精灵与屋中人休戚相关，与房子共存亡，也许真的有这样的精灵吧，不然为什么老屋像个伤心人一夜白头，那么快就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