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歌：读书人的时间

毛歌：读书人的时间

读书人是没有时间观念的，这是好事，读书的状态自由自在，外面人看见了，以为不问风雨，不关油烟，其实文字里面味道丰富而有特别的刺激。至于看见漂亮的女人走出来，或者眼睛被金灿灿的黄金所迷惑，那是另外一回事，是看书看到别的地方去了，其实是不可取的。

历史书上到处都是读书认真的例子，子夜里要睏得到死，就把头发悬起来，或者拿把锥子刺自己的大腿。这是狠毒的做法，和时间做着垂死的挣扎，总要对抗出来一点名堂。一个人见了这样的情形，应该是死了心，不再读书的。因为怕，精神和肉体都不得安宁，和读书的幸福完全不搭边，对于人性其实是一种践踏。

我之喜欢读书，不论时间长短，随时都可以和文字做着朋友，像极了一个睡眠特别好的人，挨着枕头就可以无梦到天明。倘若时间短，三五页总要翻的，就有了饥渴的感觉，等到有了时间，就赶紧回到书里面。这时间乃是心情的转移，精神上有了安定的场所，就会于实际的人生不慌不忙。或者是子夜，四周都是黑暗的，只有远处有一条河流会泛着淡淡的波光，让人生出来清晰的盼望。于是，不顾夜的黑，或者以为夜的黑正好突出了文字的光芒，那想象的空间就会探照灯一样的穿越了时间的捆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读书人最不喜欢读书的时候，被人打搅。喊了起来去吃饭，或者到外面收拾小孩子的尿片，都是一种残忍。读书的时间本来就是河流一样的流动，你要中间筑成一道临时的水坝，就会惊动了读书的神经。你这一喊不要紧，要紧的是，他那读书人的时间从此断开，当下的感觉就被清除了。所以，一个读书人，当他正读书的时候，就由他去，肚子饿了，有文字，嘴巴渴了，有思想的滋润。这时间属于他，也就独自的成为一个体系。真要懂得一个读书人的事情，就给他时间。你喊你的，他口头上回答来了，心还在书里，屁股不动，时间之外没有任何人事的造访。

所以，读书人的时间，就会表现为安静，或者特别的要在黑暗的夜里延长。这是他的专利，等到大家都睡了，他就在文字里清醒异常，眼睛放出光，照亮了整个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