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老妈对门的阿姨,走了有两月有余了。
我住在单位房里,且与父母同一单位。便有了许多机会看着许许多多熟悉的、曾经风华正茂的人,一天天一年年芳华尽失、枯萎而逝;便也有了提前看尽人生的机会。这于我,其实是感伤的。在我该尽情地享受人生的大好时光中,却也看尽了人情冷暖;这于我,又是幸运的,在本该是属于我的大好时光中,常常被警醒着别忘记生命其实是多么的短暂与脆弱。便也懂得了珍惜与尊重。
对于这位阿姨,真可以用太熟来形容。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光中,她与母亲同一办公室,而办公室就在我家的边上(是一幢独立的平房,分隔成三大间,每个大间又被用木板相隔。我们住最右面的一大间,中间便是母亲的办公室,另一面的那间是电工房。房子的前面是一个大大的院)
从来没有觉得她漂亮过,那怕是年轻时。那个年代的女性,还没有机会穿漂亮而时尚的衣服,做时尚的发型。我记得她的头发都是由母亲来剪的。更不可能化妆了。(我母亲算是讲究人了,在退休了的许多年里,还画一下眉)
待我后来进入父母的单位工作后的某一天,(那时父母都已退休,我们家也早已搬进了现在住的楼房里),忽听见母亲很不高兴地告诉我一件事,说父亲吃晚饭前去打网球,晚饭后又去跳舞(那几年流行跳交际舞)。并且,还在吃晚饭就听见门口有人在悄悄地叫他。就是这位阿姨与另一位老阿姨(那时她们家还住在另一幢楼里)。我想象着两位老阿姨悄悄儿地在我们家的纱窗门前或做手势或发出一声暗号,而父亲则如一青涩小伙,害怕被父母(我母亲)发现,心里欣喜着又忐忑着,趁母亲洗碗或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与她们跳舞的情形,真正哭笑不得。母亲有意见,是认为她们完全可以直接敲门进来,大大方方地告知约老爸去跳舞(因为跳舞必须要伴的,而老爸属于老者者中喜欢跳舞并跳得好的难得的男伴)。
后来她们家搬到了我们家的对门,而我因为孩子读书的原因搬离了单位房,去到市内买房住,便也见面时候少了。
16年单位分新房(当然也要付钱的,但福利房的价格比起商品房,确让我们可以轻松拥有了一套象样的房了)我再次搬回了单位。
记得那时便已听说阿姨罹患肺癌。人是瘦了许多许多,但依然在不住院治疗的日子里,买菜、打麻将、走路。到了后期,感觉她瘦精精的身体虽弱却仿佛斗志昂扬着、甚至眼睛都灼灼有神。我纳闷不已的同时,也感觉钦佩不已。尽管疾病折磨着她的身体,但生命之火依然旺盛地燃烧着。至自听说她入院……
人是胜不了天的。
无论你多么的不舍、多么地想要与之抗争。病魔一旦侵袭了肉体,便开始了一天天地蚕蚀。
看见她一天天枯萎的,当然不止我。
单位就是一个小社会,各形人等都有。其中有一位原职工家属,老公是早已去世了的。她自己没有工作,一个月仅有单位给的五百元的抚恤金。其实她还很年轻,完全可以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但是,人心难测,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于是,单位里鳏夫,便成了她重点关注的人。
之前跟一位近九十岁的老爷爷生活在一起,后来因故又分开。
在眼见着这位阿姨一天天枯萎之时,她如一头猎鹰,悄悄地开始接近这家人。比如在路上守候着,帮提提东西送上楼来等等。而认识几十年的人了,老阿姨何不知她的用心?但却也奈何不得。
待老阿姨离世,她便天天出没在老爷爷必经之路上,陪同聊天、散步、买菜。痛失陪伴了几十年老妻的老爷爷,正是孤寂难奈之期,这份“温暖”简直无法抵御。本也是风烛残年之人,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迅速地,俩人便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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