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佛教是从负面来看人生,其心性不能直接显发,故教人的工夫是对治业障。儒家是从正面看人生,工夫从心性上直接显发,但也不是没有正视习气,只是重点不在习气,而是在明心,在立志。基本上,所谓工夫,可以从两面看,本质的工夫是直显本体,助缘的工夫是对治习气。孔子是两面都说的,“我欲仁,斯仁至矣”,就是直显本体,一了百当;“过,则勿惮改”,就是对治习气。 宋明儒中,陆王看重前者,程朱看重后者,其实两方面是相通的。即使你以助缘工夫为准,当你说“我做工夫要正视习气,要改习气”的时候,这个“我”是谁呢?岂不是心性本源吗?而且习气跟“我”相对?是习气比较大还是“我”比较大?照你说,好像习气比较大,所以我又被打倒了。其实,无论在经典中,还是在我们的心愿中,我们都不愿意如此。经典从来没有告诉你,习气比你大。孟子说“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明明说习气是小,而你想改掉它的心意是大。那你如果还说:“我确实也感受到'我'应该比较大,但我真的就是翻不上来啊。”那就要问:“谁绑了你?”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进一步思考:不是习气深重让你翻不上来,而是你心性不够干净。不是心性本身不干净,而是你的现实心掺杂进去了,你不愿听从心性而行,你还有自私。自己贪图自己的方便,自己保护自己,自己好强,还想要争面子,这样你还能做什么工夫呢?你以为你的心性翻不上来,其实都是现实的自私作祟。比如说跟人相争,你很生气,越想越气,他怎能欺负人?但同时又想,我们对别人不是应该原谅吗?我不应该生气啊,于是神魔交战于心中。最后是既放不下,又不敢发作,你就一直堵在那里,于是感叹工夫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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