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作者: 许穗泠 | 来源:发表于2020-08-26 12:15 被阅读0次

    再见到夏至是在日本。

    我和苏秧准备搭坐便车回到一间在几天前租下来的民宿。民宿比较偏僻但是风景极美,可以看到远处蓝色的富士山和樱花。箱根是远眺富士山的极佳地点,也是人气超高的温泉度假圣地。

    有不少游客会到箱根著名景点大涌谷来泡温泉。在这里可以欣赏到硫磺蒸气和温泉,天气晴朗时能眺望富士山全景,还能品尝到用温泉水煮的“黑玉子”。

    箱根容易受到天气的影响,这也是我选择的一个原因。更喜欢融入自然的感觉,无论是下着细密小雨还是晴空万里,这都是大自然的表现,真切的动人。

    空气是潮湿的,奔波了一路头有些眩晕,但一路上樱花绕眼,嫩叶上还垂着将滴下的露珠,现在是凌晨5点。乡间的小道上行人罕见,有时也会吹过一阵凉丝丝的微风带着点新翻泥土的气息。

    苏秧说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日本,有些抵触。我想她大概是陷入了民族与民族之间的抉择,历史不会重演,但这个烙印也不会随时间的长河慢慢褪去。有一部分人总会在异国他乡难以找到安全感和归属感,他们是不知所措的。苏秧也是。

    她开始不自觉的抿唇,扣手指,心不在焉的翻越手机,将邮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司机也会随意的两句话,问问我们从哪里来,是否对日本生活还习惯。我总会拖很长时间才憋出几个字,司机见状也不再多语。一切又恢复幽静。

    我靠着车窗,手指在窗户上滑动,指尖冰凉,刺激着每一寸神经。车开的很慢,感受不到颠簸,也能看见路上走散的小猫,可能是被人遗弃。我让司机停了车,苏秧吸了一下鼻子攥着手问,怎么了。我只是开了车门将一只破破烂烂的灰色小猫抱在怀里,温热的手掌一次次抚摸它的脑袋,希望给它安全感。

    司机有些吃惊,因为他们日本人不会像中国人一样随便捡路边的野猫野狗。但出于古怪的氛围,司机不好多言,只是撇嘴和苏秧对视。

    到达民宿,天边已经有了微光,慵懒的轻吻这座城。民宿大致是小麦色的家具,简单干净,苏秧很满意。我们将行李卸下时,接到了夏至的电话。他说他在日本,见我没有继续开口,他又说,他会来找我,随后挂断了电话。

    夏至对我来说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男人,他总是说一些断句,和深奥的话。我也不会仔细揣摩,大多聊的都是工作,他有不错的职位,优渥的薪资,只是没有一个贤惠漂亮的太太。

    以前和他是大学同学,那时候他是一个羞涩的男生,不爱与女同学说话,甚至很少会听女老师的课。学校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很多,但他从来不在乎。大学四年和他的第一次对话是在毕业典礼。苏秧说了她的理想,她想留在国内做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平平淡淡就好。夏至点头代表赞同。当时我没有说我的目标,只是灌了一大口橘子汽水,二氧化碳充斥口腔。夏至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写作。

    夏至没有回应,眼神飘忽。临走的时候特地在我身旁走过说。我会追随你。

    现在又在日本相遇,是上帝的安排还是他所谓的追随,这已经不重要了。我想见他。立刻。

    我简单打理了头发,着装便给夏至回了电话。问他是否能出来见一面。他十分乐意,说如果能陪他在路上散步是最好。我答应了。苏秧已经侧着身睡着了,帮她盖被子的时候,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后来和夏至没有见面,他说他临时有事不能前来,深感抱歉。孤身一人在小道上哼着小调,缓慢前行。樱花的花瓣在空气中飞舞,有些也会落在我的头发上,有的也被我踩到,溅出汁。我不是感受孤独而在溶于自然。我也没有想念夏至,你知道,有些想念会随着彼此的消失,渐渐变成了空白。如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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