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泰迪盼盼的相处,仍在磨合之中。
它的乳牙和爪子,又尖又利。刚抱回来那星期,它下手下嘴没个轻重,没少被它又抓又挠又咬。
我走来走去,它“嗖”地直奔裤脚而来,“咬定青山不放松” 。把它扒开,它又缠上来,反反复复。有时尖牙嵌到肉体,疼得我哇哇直叫,也就顾不得它,直把它一脚甩开好远。它在地板哧溜一声,翻身打了个滚,便像个没事人一样立起,甩甩身上的尘,以屡败不气馁的顽强精神,重又投入战斗。裤脚从最初星星点点直到布满它的牙孔,到开始冒出长长短短的线头,到最后终于被它撕开一片三角区,没法再穿出门。
晾在低处的袜子,它扬嘴便拽,没拽下,小小的袜架被它这么一折腾,便在空中晃来荡去,这更加激起了它的兴趣。第二回它连咬带挠,终于把袜架连同袜子一起成功扑倒在地,开启了甩耳式的地面攻击模式。我扔在厕所门后要换洗的袜子,要找到,对它简直就是小儿科。
花盆里当肥料的蛋壳被它扯出来,咬个稀巴烂,碎了一地不说,好些还被它拖到躺椅上,继续咬,碎片也嵌进了躺椅缝隙里,我不得不把缝隙一一扒开,好一片片拣出来。
花儿它也不放过。天亮,见地板有一滩绿色。凑近,才觉出是被它嚼烂的叶片。附近一个花盆里,枝上幸存的叶片仍烙着它的点点牙迹,有一截枝子被它斩头斩了一半,好在借着残留的另一半,后来自己又长合了回去。
瑜伽时,它把我的身体当桥洞,哪有洞儿,就从哪儿贴着洞柱穿来穿去。下犬式,身体呈倒“V”形,头部和头发往地面下垂。这一垂,立马就垂到了它迎上来的嘴里。鼻子像被强行地同时打进了好几个鼻钉,头发被往外拼命拉扯着,疼得我是龇牙咧嘴,怒从中来,恨不能立马狠狠甩它一个耳刮子。待我坐正,立即把它投进一旁装瑜伽垫、比它整个身体直立还要高的篮子里。任凭它在里面哼哼唧唧“面壁思过”,我听着真是解气!
还有就是翻垃圾篓,想着,为什么你的犯罪现场,最后总是由我清理,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种种劣迹,气虽气,但看着它一脸的无辜呆萌,至少也消解了一半。毕竟,啃噬是它的天性。不知者无罪嘛。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望着手上和脚跟猩红的牙点、划痕、起皮,规矩却不得不立。不然,没法共同生活下去。
一切关系都是这样吧,因喜欢而走到一起,因在一起了而不得不磨合,因磨合而生默契,因默契而生习惯,因习惯而无法离弃。最后才能一直走下去。
这些天慢慢教它一些规矩。像哪些东西能咬,哪些不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像在厕所里便便,就奖励小饼干。像咬鞋袜衣裤,先语音警告,拉它远离;仍不听,轻弹鼻头;再不济,加重点力度,或者给它脑袋一钢镚,扯一扯它耳朵。
渐渐地,它能听懂No的制止意思了;偶尔也惊喜地发现它主动到厕所便便了;遛弯时,我扯一下松一下牵绳,它的注意力也能从行人的脚步、路旁的垃圾、其他动物的叫声、机器的声响、或特殊的气味中及时回到我们要走的路上。
我牵着它的那根绳,不,更准确说,是牵着我们彼此的那根绳,在此磨合期内,正慢慢地,在无知无觉中,被岁月之手搓进了灵魂里。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契约,一旦形成,我相信,即使没了手上这根绳,也能在迷路时找到彼此。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