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他们共同的家,孩子已经睡了。
“我们谈谈吧。”他鼓起勇气对她说。
她平静地看他,默默点头,转身走向卧室。他明白这样可以不影响孩子。他们的家是三室,三个卧室在南边,客厅和餐厅在北边,大概是二十一世纪初最经典的户型。孩子的卧室在他们卧室的隔壁的隔壁。
他顺手关上了门。
她坐在床沿上,示意他坐梳妆台前的凳子。等他坐下,她便不再有任何动作,平淡的看着他,没有询问的眼神,没有疑惑。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身体往前倾了倾,将两手十指相扣。
“这个”他开口,眼光扫了她一眼,没有直视。
她依然平淡地看着他。
“我想……我想……”他将眼光掠过她,调向门口。
她平静的等着。
“我们分开吧。”他终于下定决心,声音极低的说了出来。他等着狂风暴雨,他做好一切准备,他决定承受她的责骂,甚至耳光。他准备好了许多的词语,设想了好多的场景,他想过被她撕扯得狼狈不堪,然后愤然离开。他准备她说不同意,他们被迫走上法庭。
但是,他,错了。
“嗯,好的。”她平静的说,依然安静的看着他。
“……”
“你把房子和车留下,公司的股份我不要,我不懂公司经营,也不想费心思,明天我们去办手续。”她说。
他惊讶的抬头,瞪大了双眼,仿佛说分手的是她,而不是他。
“你……”他依旧艰难地说。
“你不同意吗?”她询问地看他。
他摇头。
“对了,孩子,我要,他跟我习惯了。”她说。
他呆在那儿,这不是她,他想。她曾经那么在乎他,怕失去他。他到哪儿,她的电话就会到哪儿,她还曾经跟踪他,搅得他不胜其烦。
如今,她很快,超乎想象的快,给了他一个结果,而且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他却感到无力接受。
他看她,她静静的坐在那儿,头发高高盘起,干净洁白的脸上不带一点情绪。她那么高贵,高贵得不可侵犯。
“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
“知道不多。我不需要知道太多。”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如果爱情成了对方牵绊,不如放手。”
“你,不难过?”
她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多问题,不难过吗?她问自己。她记得自己知道他和她的事情后,几乎要死去,泪水陪着她走过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她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他,她将自己埋在岁月的流沙里,给他最坚强的支持。换来什么?她曾经都想到过死。可是他如今问她难过吗?她的心抽搐,但是她将它深深压了下去,给他一个很轻很轻的微笑,摇了摇头。难过,已经是过去了。
他看到她的摇头,他的心剧烈抽搐,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再做。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就这样静默着。
良久,他抬头看她,她低着头,食指无意思地绞着一块纸巾玩,扭紧,松开,拧紧,松开。
“你,不在意?”他问。他想知道什么,想知道她真的不在意了吗?
她迷惑地看他,然后不置可否的笑笑。
“明天几点去?”她问。
他痛楚地皱眉,心被割裂了般难受,将崩溃的情绪用一个难堪的微笑掩了去。他看向她,她很平静,征询地看他。
“你说吧。”
“9点?”
“好吧。”
又是沉默。
“很晚了,你睡哪里?”她打破沉默。
“……”
“你睡这儿吧,我到书房。”
“不,还是你在这儿,我到书房吧。”
“那好,晚安。”
她说完,等着他走开。
他感觉她好遥远,从来没有过的遥远。从高中到大学,他们认识二十多年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觉得她这样遥远过。
他想抱一抱她,然而他看了她半响,最后,还是转身到书房去了。
2
第二天,他在她和孩子起床前离开了家。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无趣地看老太太在公园跳舞,看匆匆忙忙买早点的年轻人,看从身边跑过去的晨练的人们。他们安详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而他,却失去了,她平静地接受了分手。她是美好的,从来如此,因而,她应该获得幸福和快乐。
电话响起,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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